冷淡未必冷感

【楚路/高考作文题目】记住我

选了几个比较感兴趣的话题，有兴趣的看个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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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羊过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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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空调“呼呼”的运转声在空气中循环，路明非一手转着笔杆一手拨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要被这炎热的夏季融化了般。
　　
　　“休息时间结束，该继续了。”楚子航一板一眼地说着，边说边将手中的学习资料推向路明非。
　　
　　路明非一下子更焉了，他举着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求饶着道：“师兄能吃个西瓜再继续吗？我…有点渴……”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又看了看时间，“干脆直接去吃饭好了，你想吃什么？”
　　
　　路明非一听乐了，高呼着“万岁！”，要知道楚子航补习可比导师管用太多了，他上古德里安的课时有时会心不在焉思绪神游，然而和楚子航在一起这种情况就几乎不会有，因为楚子航会紧紧地盯着你！工作态度可谓是一丝不苟毫不懈怠！路明非感到压力山大……如果是姑娘的话，能有这么个男神帮自己补习肯定早乐开花了，可他不是姑娘，只是个曾经经常逃课的衰仔……
　　
　　“我吃什么都好，只要饭后甜点来点西瓜就好。”路明非乐呵呵地回答。
　　
　　楚子航听路明非这样说就直接省事地把剩饭剩菜热了一通拿出来吃，路明非也不嫌弃，楚子航家里条件好，就是剩的也是剩中的精品。
　　
　　“佟姨回老家了，明天回来。我们先将就一下。”楚子航解释。
　　
　　“没事没事，有吃的就行。师兄夜宵想吃什么跟我说声，做饭什么的我还会点…只要你不嫌弃，就当是补习费？”
　　
　　“不用，补习费我收别的。”楚子航淡淡地开口。
　　
　　路明非一惊，“师兄我随口说说别当真啊…就咱俩这交情，谈钱伤感情。”
　　
　　楚子航抬起眼静静地看了一眼路明非，“不收钱。”
　　
　　路明非一听又松了口气，“不收钱好，不收钱好。那师兄想要什么？”他问。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他放下碗筷，一派凝重，路明非吞了吞口水默默地等着楚子航发话，然而对方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先吃饭。”
　　
　　“好吧……”路明非无语。
　　
　　他们吃过饭后楚子航从冰箱里拿出西瓜，路明非直接抱着一半西瓜大口大口地用勺子挖着吃，楚子航则是把另一半规规矩矩地切好，拿着西瓜切片吃。

　　路明非边吃边刷微博，今年各地的高考作文已经公布了，他看着新课标Ⅰ卷的作文题目突然有了想法，贼兮兮地凑到楚子航身边把手机放到他眼前，“师兄你看看，今年的高考作文，山羊过独木桥”
　　
　　“学生从独木桥两边同时上桥，在桥中间时两人相遇会有一个人下桥一个人通过，但在这个项目的预赛时，有一对同学在桥中间抱住转身，双双通过，裁判认为这样做有争议。根据材料写作文……”路明非干巴巴地将整个作文题目念了出来，而后他歪着头问：“师兄的话，会选择怎么做？哦，对了，不能用材料里提到那种熊抱方法，就是说必须按规矩来。”
　　
　　楚子航愣了愣道，“敌人的话，就斩了他。”
　　
　　路明非扶额，“师兄你对面的人是队友，不是敌人。”
　　
　　“比如说？”
　　
　　路明非想了想说：“你就当，是我们两个在过桥。”
　　
　　“你的话……”楚子航犹豫了一下说：“你蹲下，我跳过去。或者，我蹲下，如果你能跳过去的话。”
　　
　　“师兄你这是犯规啊犯规！”路明非无语，“我的意思是，如果必须选择一个人掉下去，另一个人才能通过，那该怎么办？”
　　
　　“我下去。”楚子航淡淡地开口，坚决果断不带一丝犹豫。
　　
　　路明非愣了愣竖起拇指给他点了个赞，“感动感动，师兄太……耿直。”路明非表情有些微妙，本以为楚子航又会说出什么奇葩的方法，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地选择自我牺牲。
　　
　　“没什么，我会游泳。”楚子航说。
　　
　　“我去！师兄你要不要这么毁氛围，我刚感动不过几秒啊！”路明非吃了口西瓜，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如果……如果下面不是水，是悬崖呢？”他问出话后瞬间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阵冷汗。
　　
　　“随、随口问问而已……师兄不用回答了。”路明非小声说。
　　
　　空气中的冷气还在呼呼运转，楚子航抬起头看了路明非一眼，沉默着将桌子上的西瓜皮收拾干净，而后他又看了看时间，平静道：“你该学习了。”
　　
　　“哦哦……”路明非擦擦嘴，把吃了一半的西瓜重新放回冰箱里，跟着楚子航回到了书房。
　　
　　至于那个问题，楚子航终究是没有回答，只是无论是他，还是路明非，都隐隐约约地清楚，那个答案会是什么。所以路明非才会不想让他继续回答。
　　
　　其实早在开始的时候，楚子航就没有想那么多，会游泳的理由也是随口道来。
　　
　　无论下面是流水还是悬崖，又或者是刀锋还是火海……他的选择都不会变。
　　
　　“师兄。”路明非突然抬起头，“网上有资料说，那个作文题目寓意是让学生冲破轨迹、学会创新。所以，为了得到高分，我们还是变通一下吧……而且，抛弃队友这种事我可不想干。”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轻轻弹了下路明非的额头，“学习的时候不要跑神。”
　　
　　“师兄你要不要这么斯巴达……”路明非小声嘀咕，却还是乖乖地低下头开始学习。
　　
　　夜幕悄然降临，在一片柔和的灯光下，楚子航淡淡地笑了起来。
　　
　　他意识到，他想要守护的那个人也在竭尽全力地保护着他。
　　
　　他说：“为了你，我可以掉下去。”
　　而他说：“抛下你这种事我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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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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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面前放着一份没有标明等级的文件，半朽的世界树徽章在精致的硬皮纸质上散发着细微而清幽的荧光。在任务等级中，再低级简单的任务也会相应地附上等级标识，而会显示出空白标记的只会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此项任务的威胁等级超过了衡量标准，是单纯的用“S”这个等级限度无法标估的。
　　
　　“你可以选择拒绝这项任务，学院方面会继续想办法帮助你们，相信我们。”施耐德试图说服他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学生，然而对方静静地抬起眼，金色仿佛在燃烧的黄金瞳默默地注视向他，“路明非知道吗？”他声音冷彻的像是多年霜冻的寒冰。
　　
　　“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太沉重了，校长要求我们封锁住所有的消息。现在，校长正与秘党在暗地里进行对抗，所以这项任务不过是缓兵之计，你要相信校方会保路明非平安。”施耐德继续解释，他很少会跟楚子航进行这么多关于任务的讲述，楚子航就像个精密的机器，你将任务交给他，剩下的几乎无需担心，他会精准地计划好所有步骤优秀地完成任务。而这次，施耐德知道不同了。
　　
　　楚子航的手缓缓地触向那份任务档案，“我接受。”他说。
　　
　　施耐德按下文件制止住楚子航的动作，“你可以拒绝，学校会跟秘党协商由其他人来执行。”
　　
　　楚子航静静地摇头，“不需要。”他抽走这份机密的任务，转身离去，他的脚步声缓缓的在室内回荡，像是修罗走在地狱那般令人窒息。
　　
　　“不要任性！要知道如果任务失败，那些人会——”施耐德的话还未讲完全，他的学生突然回过头，清冷的目光默默地看向他，“我知道。”楚子航说。
　　
　　随后他又缓缓沉下眼眸，“但是把他交给其他人这种事我做不到。”
　　
　　楚子航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施耐德点了根烟衔到嘴里，烟雾的熏染让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肺更受压力，然而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想要在此刻抽一口烟，为了他倔强而优秀的学生。
　　
　　“子航…你会死的。”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那声沉重而无力的叹息。
　　
　　楚子航轻轻晃醒路明非，“我们该走了。”
　　
　　路明非起来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去哪？”
　　
　　“不知道，先回北京看看吧。”楚子航说。
　　
　　“好啊。”路明非没有丝毫异议。
　　
　　他们依旧两个人一起去做坐飞机，路明非流了他一身的口水，而他塞了路明非满嘴的卫生纸，一切都没有变化，岁月安稳静好。
　　
　　楚子航将那份任务文件默默地收进行李箱中，他觉得接下任务的举动没有丝毫不妥。的确，那些人要他杀死路明非，而学校却要求他保护路明非，这样矛盾相克的任务根本不是简单的等级所能概括的，何况这项任务还被那些人附上了一条致命的规则：失败的人将受到处刑。
　　
　　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给他们留活路。
　　这样正好，敌人在眼前，斩开就好了。
　　
　　他们到达北京后并没有在那里停滞多久，秘党部分人的追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为了方便存活他们不断更换路线尽量避免战斗。
　　
　　路明非本来还纳闷怎么突然间会出现那么多追杀他们的人，而后有一天他帮楚子航整理行李突然发现了里面那份文件，看着其中荒谬的内容他忽然笑了出来。
　　
　　杀了他，楚子航就能活下去。
　　他活着，楚子航就必死无疑。
　　
　　二选一吗，真是讽刺。那些人是有多忌惮他们的力量，不惜动用那么多武力想尽办法地抹杀他们。想必那个老家伙也受到了牵连吧，或者说他也将会是被追杀的人之一。毕竟，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因为力量，所以崇敬，也同样因为力量，所以憎恨。
　　他们害怕着、害怕着，有一天那些拥有力量的人忽然对他们露出利爪，那个时候他们将无力反抗。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吗……
　　真是一群无药可救的顽固分子啊。
　　然而此刻，却真的将他们逼上了绝境。
　　
　　路明非讽刺地笑了笑，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和楚子航一起讨论过的那道高考题目，讲的是两只山羊同时过独木桥，走到中间的时候，必须有一只掉下去，另一只才能走过去活下来。而他们现在就像那两只倒霉的山羊，在狭窄的独木桥上相对而望，身后是敌人逼迫的利剑，身下是陡峭的断壁悬崖，想要游戏通关，能做的只有向前走。
　　
　　他们幸运地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地绝境逢生，然而终究还是迎来了真正的绝望。
　　
　　楚子航把路明非揽到身后，蜘蛛切和童子切在刀削中蠢蠢欲动。
　　
　　“你先走。”楚子航的手默默地握紧刀柄。
　　
　　“师兄你什么意思……”
　　
　　“你先走。”楚子航重复，“我不知道眼前逼近的这个人是谁，只是他的能力很强，不亚于昂热的程度甚至更强。”
　　
　　“那就更要我这个奶爸的支援了！”路明非强硬着往前走，楚子航拦下他制止住路明非，“不行，不可以交换。”
　　
　　“师兄你……”
　　
　　“我就是为了此刻才站在这里的。”楚子航淡淡地开口。
　　
　　路明非忽然沉默了，他低着头握紧拳头一副要发狠的样子，“我不是说过，抛下队友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去做……”
　　
　　楚子航握着刀的手蓦然僵硬了下，“我知道，所以——抱歉了。”
　　
　　路明非惊讶地抬起头，“师兄你想干什——”他的话还未讲完，后颈突然遭受到一阵强硬的打击，他心里暗骂着真他么操蛋，要不要这么琼瑶啊……师兄你怎么看都比尔康帅多了啊，何苦这么兢兢业业地学习。
　　
　　“还记得你欠我的补习费吗，现在要收费了。”路明非还在清醒的时候听到楚子航这样说。
　　
　　而后他的意识渐渐沉沦，在陷入黑暗的深渊前，路明非在模糊的视线中好像看到了楚子航的笑容，然后他又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呢……
　　
　　我爱你？不对不对，那真成琼瑶剧了，画风不符。
　　不要死？呵呵那是他自己要对楚子航说的话吧……
　　所以，楚子航到底说了什么……
　　
　　风声、脚步声、心跳声……种种声音突然消逝了，在一片涣散的意识中，他忽然听到了。
　　
　　 “记住我。”他说。
　　
　　路明非觉得自己要哭了，太可笑了，楚子航最后竟然说了这三个字，真是傻逼透顶。而且如果这就是补习费的话，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怎么可能忘得掉啊……笨蛋。”他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他知道这将是他们的诀别，而楚子航将会永远地埋葬进他的心中。
　　沧海桑田，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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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沙漠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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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毕业季，路明非和他的学生们坐在一起夜谈，后来无聊就有人玩起了纸牌，路明非赖着脸皮挤进去说“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学生笑着调侃道：“老师你行不行啊。”
　　路明非切了一声说：“纸牌而已，小看谁啊。还好是纸牌，要是星际，就等着一个一个被我虐哭吧。”
　　学生们沉默了，显然他们对于自己的这个老师是个星际达人这件事是知晓的。
　　
　　“话说咱们赌多大的？”有人发问。
　　路明非一听要赌钱脸瞬间沉了，“不行，学生不准赌钱。”
　　“老师…咱们学校赌钱的人还少吗……”的确，他们这种豪门级学校赌博下注这种事分分钟有，但路明非就是反对，毕竟还有他这种从穷学生到穷老师的存在……
　　“我说不行就不行，还有你们也太俗了，既然要赌还不如赌些别的。”路明非想了想，继续道：“敢不敢赌自己的心里事？”
　　“心里事？”
　　“就是你不想告诉别人，也没告诉过其他人的事情，或者说你的秘密。”路明非解释。
　　他的话落下后是一阵小小的沉默，随后有人兴奋地点点头，“听起来满有挑战性的，我赞成。”
　　“哦哦，其他人呢？”
　　“没问题。”众人纷纷表态表示赞同。
　　路明非笑了笑说：“那就这样愉悦的决定了，输的人到时候可别耍赖啊。”
　　“是老师你不要耍赖吧——”
　　路明非对此笑而不语，游戏规则是说出你不想告诉别人，也没告诉过其他人的事情，而他那些最难以启齿的话语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埋藏进了另一个人的心底。
　　
　　他是幸运的，在曾经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他遇到了水流。
　　
　　他不知道那天楚子航是什么状况，反正他是喝了点酒，虽然思绪清晰，但行动有些冲动。他们后来也是无聊打起了牌，但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就选择了“接竹竿”这个游戏。
　　
　　有游戏就自然有惩罚，当提到输了的人受什么惩罚时，路明非灵机一动就提议说：“师兄，咱们既然要玩就玩开点，输了的人告诉对方自己的心里事怎么样？就是藏在心里不想告诉别人也没告诉别人的事情。”
　　
　　楚子航抬起眼淡淡地看向他，“我无所谓，倒是你，没关系吗？”
　　
　　路明非被噎了一下，他想了想说：“我能有什么关系，反正师兄你也知道的差不多……”
　　
　　楚子航愣了愣没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着开始了游戏。一盘“接竹竿”有时会很快分胜负，有时又会很久才出结果。他们第一盘只玩了一会就迎来了结束，路明非无语望天，他输了。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开始洗牌，看不出对游戏的输赢有丝毫感情。路明非两眼放空了一阵，默默道：“我高中时喜欢陈雯雯。”
　　
　　楚子航的手顿时僵硬了一下，路明非对他笑了一下继续道：“虽然师兄你知道这事，但我真的不想说，也没对谁主动提过。”陈雯雯是个秘密，在他还是个土了吧唧的男孩时，他把这个女孩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小心翼翼地编织着和这个女孩的未来，然而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抛弃那些小心翼翼，鼓起勇气打算告白的时候，他突然成了个笑话。
　　
　　“我当时很喜欢她，她喜欢看书，我就不厌其烦地陪着她看一个又一个下午的书，她看书，我看人。”路明非说着呵呵笑了两声，“后来毕业了，我觉得自己不能再那么怂下去了，至少要告个白嘛！当时古德里安教授来找我去美国，我根本不想去，因为陈雯雯不出国，我也不想走。”
　　
　　楚子航放下手中的牌静静地听着，他只知道路明非曾经喜欢陈雯雯，却不知道这些背后的故事。
　　
　　“后来文学社的聚会，我包了花，是她喜欢的蒲公英，给放映员大叔递了烟让他答应帮我剪了视频音乐，但是最后，有灯光、有心跳、有掌声、也有表白……只是表白的那个人不是我。”路明非苦涩地笑了笑，“我根本连资格都没有。”
　　
　　楚子航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你有。任何人喜欢谁都有资格说出来。”
　　
　　路明非摆摆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当时穿了西装，虽然被人笑了，但我不觉得有什么。我站在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可她却看不到我，她看着的人不是我啊……我也想好了表白词，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是当我站好位置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主角。Eva终究也不过是像童话故事一样令人遐想的对象，而我只是一个风骚的小写i，i Love You中的那个i……我只是我，没有成句的我爱你，没有爱，也没有你。只有我，仅此而已。”
　　
　　他说完低下头轻轻地笑了出来，看起来有几分讽刺。不知道是为谁。
　　
　　楚子航看了看他，默默地将洗好的牌摊到二人面前，“继续？”他问。
　　
　　“好啊。”路明非抬起头回答。
　　
　　第二回合又是在无声中进行，只是这次时间过去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分出胜负，简单甚至有些枯燥的游戏就这样漫无边际的继续着，墙上悬挂的时钟一圈一圈地循环，直到“哒”的一声轻响，时钟分钟重合，整点了，而他们之间的游戏也得出了结果。
　　
　　路明非又输了……
　　
　　楚子航把纸牌整理好，淡淡地开口道：“如果不想继续，可以就这样结束。”
　　
　　路明非心中无限悲凉，游戏规则是自己提出的，输了就耍赖也太没风度了。
　　
　　“没事没事，认赌服输，反正一会师兄也可能输，我还有翻盘的机会。”路明非说着深吸一口气。
　　
　　楚子航把重新洗好的牌放好，眼睛默默看向路明非。
　　
　　“我后来喜欢上了诺诺。”路明非说着又笑了一下，“虽然这个师兄也知道了，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沉寂在他心里的秘密，每当他懦弱的时候，他会想起曾经有扇门突然朝他打开，然后有个女孩朝他走来，那个女孩捅着他的腰告诉他“走啦！扬眉挺胸，别傻愣着。”于是他就真的挺起胸膛，气宇轩昂地朝前迈动。
　　
　　“在那天文学社的后续里，我是被诺诺带走的。当时我因为陈雯雯的事情很失落，大家都在为一段美好的姻缘祝贺，我被埋在一片笑声和掌声的浪潮里，然而那些对于我来讲，真的很讽刺。可就在那时，突然有扇门打开了，诺诺走进来把我从里面带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被解救了。”路明非忽然笑了两声继续说：“挺怂的，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被女孩子领走，然而我却没办法否认，从那个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一点，诺诺就走进了我心里面。”路明非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师兄可不要告诉别人啊，尤其是老大，我怕他会宰了我。”
　　
　　“放心，不会讲出去。”楚子航承诺。他听完路明非的话语脸上依旧毫无色彩可言，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这让路明非轻松了几分。
　　
　　楚子航将纸牌再次放到二人中间，新一轮的游戏重新开启。抽牌出牌，一张张纸牌被摆成了长长的竹竿状，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动，两个人手中的纸牌都渐渐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楚子航手中的牌先一步出光，这一局是他输了。
　　
　　路明非洗着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输了牌的人，面瘫师兄不愧是面瘫师兄，这个时候还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神色。他有些好奇这个人会讲什么。
　　
　　楚子航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酝酿话语，随后他的声音沉静而深远，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个尘封的匣子。
　　
　　他说：“有个男人，靠着吹嘘的本领取了漂亮的女人，后来他们有了儿子，女人认清了他的本质后带着儿子改嫁给了其他男人。那个儿子就是我，那个吹嘘的男人就是我爸爸。”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不敢说一个字。
　　
　　楚子航缓缓地继续开口，“他车开得很好，不过他也就只会开车了，所以他把自己唯一擅长的东西教给了他的儿子……我本来以为这是他能给我仅有的所有了，直到最后，他和我一起误进了尼伯龙根，他让我走了出来，而他却再也没有出来。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明白，我的所有，都是他给的。”
　　楚子航不善言辞，他把能讲的都讲了出来。
　　
　　路明非震惊地张着嘴久久没有回应，他愣了很久直到楚子航把牌再次摊到他面前才回过神。
　　
　　“抱歉抱歉……”路明非道歉，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刚刚的走神，还是因为倾听了那些禁忌的秘密。
　　
　　“还继续吗？”楚子航淡淡的发问。
　　
　　路明非听了刚刚楚子航的那些话后心里莫名很不好受，虽然楚子航并没有说太多，但是他听出来了，眼前这个人隐匿在心底的悲伤，那些感情随着他的话语像是尘封的匣子被慢慢开启，他的童年、他的情感都随之缓缓流露，渐渐地覆盖到路明非身上。
　　
　　“继续吧。”路明非闷闷地开口。
　　
　　纸牌再一次逐渐被接成了长长的竹竿状，两个人轮流着出牌，手中的纸牌都在一张张减少，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终于在纸牌见底的时候，路明非沉重地将手中最后的牌摊了上去，心中悲凉。
　　
　　他又输了……运气真够背的。不过因为刚刚听了楚子航的秘密，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小愧疚。楚子航的那些事情是他一直藏在心里不愿被人知晓的吧，可他却告诉了自己，虽然是游戏规则，但楚子航不想说的话没人敢强迫吧？既然这样，何必真的讲出来呢……
　　
　　楚子航将凌乱的纸牌揽手中规整好，路明非歪着脑袋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道：“这次我来说一说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吧。”
　　
　　楚子航的手蓦然顿了下，他的眼睛看向路明非，而对方只是轻轻地对他笑了笑，似乎在告诉他“我没事，不用担心”。
　　
　　“其实我没有太多要讲的…我只是……很后悔很后悔。”路明非低下头声音突然变了，“我当时明明可以救下她的，但是我却犹豫了！”路明非攥紧拳头觉得自己浑身在发抖，“我答应了她的！但是我却没能做到！”
　　
　　“够了！”楚子航突然说。
　　
　　“什么……”路明非慢慢抬起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楚子航探着身子伸出手轻轻地将路明非脸上的眼泪抹去，“我说够了，不用继续讲了。”
　　
　　“哦哦……”路明非自己抹了把泪，“抱歉，丢人了。”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把洗好的纸牌放到二人中央，这次他没有询问路明非的意见，而是沉着声道：“继续。”
　　
　　他用强硬的态度硬生生地把上一轮的游戏终止，也硬生生地制止了路明非的眼泪。
　　
　　纸牌一张接一张落下，他们无声地进行着这场意义不明的游戏，然而却谁也没有说停止。楚子航将自己手中最后的纸牌放下后，默默地收回了手。
　　
　　这一回合，是他输了。
　　
　　其实他并没有太多所谓的秘密，而此刻，他没有向别人道过并且还藏在心里的秘密只剩下一个了。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楚子航忽然开口。
　　
　　路明非愣住了，他抬起头看着楚子航战战兢兢地问：“是要说…小龙女了吗……师兄不想讲就不要继续了。”
　　
　　楚子航摇摇头淡淡道：“不是她。”
　　
　　“那是…苏茜学姐？”
　　
　　“也不是。”楚子航说。
　　
　　路明非沉默了，他有点震惊，在他认知的范围里，说不出第三个女人的名字了。
　　
　　楚子航的眼睛默默地抬起来，静静地对上路明非的视线，“是你。”他说。
　　
　　空气中不知道静默了多久，路明非彻底愣住了，他觉得自己刚刚脑子好像短路了，楚子航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好像是自己有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呢？然后他说……是你？谁？我吗？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中，他听到楚子航轻声叹了口气，随口他将纸牌收起，淡淡道：“今天就到此为止，早点休息。”
　　
　　“哦哦……好的。”路明非呆呆地回应。
　　
　　他们之间的这场游戏就以这样的方式收尾，而后也没有了后续。
　　
　　回忆结束，路明非看着眼前年轻而活力张扬的学生们，苦笑了下。
　　他的回忆结束，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和学生们的游戏第一轮结束，路明非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手背，这才刚开始就输了，太不科学了！
　　
　　“哈哈！老师输了呢，说好的不许耍赖啊！”学生强调。
　　
　　自己下的海口自己自然是要应允了，“谁耍赖啊，愿赌服输。”他向当年一样说出了豪迈的话语。
　　
　　随后，他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学生们看到后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夜晚点起的烛火微微闪动，路明非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曾经遇到过很多沙漠，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仿佛要干涸在里面无声死去，然而每一次都有一股清澈的河流静静地牵引着我，让我平安走出沙漠。”路明非低着头笑了起来，“我——很喜欢这股河流，可惜没能及时传达给他。”
　　
　　他讲完这些话后室内安静了好一阵，而后一名学生举起手，“老师，没了吗？”
　　
　　“没了。”路明非干巴巴地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接下来是几股小小的骚动，有说“坑爹”的，有说“好深奥”的，还有说“没听懂”的……路明非也不做解释，厚着脸皮说：“我可没耍赖，行了，你们继续，我不奉陪了。”他说着从人群中抽身，在嘈杂声中慢慢地走了出去。
　　
　　“什么嘛，我抽老千让老师输了就套出这么个话啊。”
　　
　　“有人知道老师在说什么吗？”
　　
　　“我想……老师会不会是用了比喻，他实际在讲自己遇到许多走不出去的心坎，而有个人帮助了他，他后来喜欢上了那个人，只是没有表白……”有人默默地说出意见。
　　
　　在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纷纷表示真的很有这种可能！
　　
　　而在门外悄悄观察着这一切的路明非无声地笑了出来。
　　
　　“什么嘛，还不是被你们套了出来。”
　　
　　他有些难过，因为他再一次走进了沙漠，而这一次的沙漠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走出去了。
　　
　　河流干涸死亡，而他将被永远地尘封进这片无尽的沙漠中。
　　
　　至死方休。
　　直至那些秘密沉落进深远的土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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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胶片与数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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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怀孕了，姐妹们都说她中年得子，是个有福气的人。她嘟着嘴不满地强调自己可是还年轻的狠呢。
　　论颜容，她的确丝毫不输给那些年轻的女孩们。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流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的丈夫也逐渐抽出时间来尽量陪着他，真是很幸福。
　　然而偶尔，仅仅只是偶尔，她会突然莫名地难过起来，像是丢失了什么宝贝一样，怅然若失。
　　
　　怀孕期间，她被家里佣人照顾的很得当，只是不能像曾经一样经常出门和姐妹们一起玩了，这让她多少觉得无聊。保姆听了后就帮她整理了一些老照片逗她乐，那些照片里有很早时期黑白照，也有近几年色彩鲜明的数码照，她翻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却越来越觉得心塞。
　　
　　她觉得里面少了什么，可是到底少了什么呢……她记不起来了。
　　
　　后来他顺利生产下了一名男婴，看着小小的婴儿依偎在自己的怀中，她开心满怀，丈夫拿了一大堆拟好名字让她选，然而她没有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叫子航，楚子航。”
　　
　　说出话后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像是被尘封到了记忆里一般，而这个孩子的到来蓦然之间打破了封印，似是命中注定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应该叫楚子航。
　　
　　丈夫听了后自然是尊重她的意见，她把小小的儿子抱到脸颊边亲昵地蹭着，“子航，我是妈妈哟。”
　　
　　后来她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家庭美满而幸福，然而每到夜晚，她常常难以入眠，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可是少了什么呢…她捂着头苦思，却什么也记不起。
　　直到家中的保姆知道了这个情况，到了夜晚的时候给她端来了一杯牛奶，说是可以助眠。
　　她握着手中温暖的牛奶，模模糊糊有了浅浅的印象。
　　
　　似是有个人，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自己要早睡，睡前喝一杯牛奶。
　　那个人有一双清淡的眉眼，熟悉的轮廓。
　　然而，是谁呢？
　　她怎么记不起来了……
　　
　　在生育过后，她终于有机会长时间接触网络，毕竟在怀孕期间经常被荧幕辐射是不健康的。
　　她坐在电脑电脑前，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网页后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登录过邮箱了。于是她打开邮箱页面，想了想输入了账号密码，登录成功。
　　
　　她惊讶地看到自己的邮箱中竟然有那么多封邮件，她闲来无事可做就一封一封地打开看，陌生的发件人，莫名其妙的内容记录。
　　
　　她明明什么也看不懂，然而她看着看着眼泪却忽然落了下来，是为了谁呢。

       她记不起来了，相似的轮廓、坚毅的侧脸、啰嗦又可爱的话语……是谁呢？她捂着头痛苦起来，那些被遗忘的画面在深远的记忆中彼此冲撞，然而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呢，是谁站在那里。 

      她忘记了。   

      只剩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