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楚路]《毒药》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死吗?

没错,有的人会病死,有的人会意外而死,好一些的会自然老死…可是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死亡的结局,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是自然规律。

是毒药。

中了毒,然后身亡。

【壹】


《她在害怕,他在长大》

好运的女人始终有人给她热牛奶喝。
可是没有人能够分担她的害怕。


女人今天难得起了个早。盛夏时节,天亮的也较早,女人拉开落地窗前华美的纱帘,夏日里特有的绿光映射在女人慵懒的容颜上,女人就像一只刚睡醒的精灵,即使她已经快40岁了。

女人曾经不喜欢夏天,炎热的天气总是让她觉得昏昏欲睡。但是现在,她喜欢夏天,因为到了夏天,她就有了盼头,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在日历上数着日子,数着离夏天还有多久……离她的儿子回家的日子还有多久。

就在昨天,儿子传简讯说今天会从学校回来,她开心到不知所措。自从儿子上了大学后,她就很少能见到她的宝贝儿子,只有到了学生们都放假的暑假她才能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

女人拿着昨天就准备好的食材和食谱,轻盈盈的走近厨房。家里雇的佟阿姨看见了,不免捂着嘴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夫人,这些事还是让我来吧。”

“不,我想让子航回来吃我亲手做的饺子。”

“……”佟阿姨欲言又止的看着女人,她虽然理解女人的心情,可…可女人手下的饺子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口,她还记得上次被她家少爷吃下去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真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形容,女人又开口,“你儿子最近也快回来吧,这几天就不用天天跑来帮工了,多陪陪儿子吧。”

“那…那怎么行,我收了工钱的…”

“没事,我说行就行,再说,我也想和自己儿子过一过二人世界啊。”女人眨着眼睛说。

佟阿姨感激的看着女人,她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个女人有时很任性,又几乎什么活都不会干,甚至粗心到连自己儿子的家长会都能忘掉,可是她却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曾经有个男人就对女人说过: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美最善解人意的女人。
直到今天,女人依旧记得男人在说这话时眼睛里流露的真情,于是她嫁给了那个男人,并且为他生了个儿子。

男人是个司机,没什么大本事,可是男人很细心,会每天给她热牛奶。
她不会做饭,男人说没关系有他呢;不会洗衣服,男人说没关系有他呢;她甚至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儿子,可男人还是说没关系有他呢……

现在想想男人的确比自己更会照顾儿子,她记得那时儿子至少会生动的笑,而不是像现在生硬的面无表情。
所以她曾经,是真的想过要好好和那个包容自己一切的男人共度一生。
可是,她做不到。

不是她不爱,而是除了爱,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在意。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儿子穿不上帅气的名牌服装,也可以忍受他吃不上好吃名贵甜点,可是…可是她无法忍受每天都活在害怕失去儿子的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里。

那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肉啊,是她忍受了那么痛那么痛才生下来的宝贝儿子啊。

没有什么是可以瞒得过枕边人的。她想男人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会一声不吭的默认自己带着儿子离开。

那天,她躲在暗处听着男人和儿子道别。

“以后要常想爸爸啊。”
“新爸爸如果欺负你们就来找我!”
“爸爸一定会接你们回去的。”
……
“要记得每天都要给妈妈热牛奶,老爸就暂时把妈妈托付给你喽,可别让我失望啊。”

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怎么也止不住眼睛里溢出的液体。

从始至终,她小小的儿子没有说一句话。

至此之后,没有了男人,她依旧喝着有人为她热好的牛奶。

新的家庭很好,新的男人待她也很好。她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没有那种担惊受怕,她觉得日子总归是能过的。

女人抱着儿子,小小的楚子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女人开始念叨:“妈妈生下你可痛了,要赶快长大照顾妈妈哦。”是啊,赶快长大吧,那样你就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
“妈妈上班可辛苦了,要赶快长大赚钱养妈妈哦。”赶快长大吧,那样你就明白你要承担的责任。
“世界上坏人可多了,要赶快长大保护妈妈哦。”赶快长大吧,那样你就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
赶快长大吧,那样你就明白妈妈所做的是多么的迫不得已。她把儿子抱在怀中,默默的吸了吸鼻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她的儿子愈发的沉默寡言。她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没关系,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好。她这样安慰着。

然而有一天她的儿子竟带了所谓的朋友回家。那是个看起来生涩的男孩,见她的时候脸都红了。

“这是学校的同学,低我一届,学校安排我帮他补习,所以他最近会住到我们家一段时间……可以吗?”明明自己都决定了,最后还再问一遍,儿子也变可爱了呢。

“嗯嗯,当然没问题,子航的朋友好可爱~”被提到的男孩脸又红了,连忙道着谢。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儿子为男孩从鞋柜里取出拖鞋,看见他帮男孩提过书包,接着自然而然拉着男孩去书房……女人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眼花。

到了吃饭的时候,男孩看起来有些拘束,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嘛。女人想对男孩表示下关心,于是就问:“来这边家里人知道吗?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一下呢?”没想到,她刚问完,就看到男孩本来就僵硬的脸更加僵硬了。

她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转头向儿子求救,却看到自己的一向淡定的儿子脸色极其的不自然。她的心卡崩的一下,瞳孔跟着也放大了。
她的儿子……在害怕。

害怕吗?害怕提到那个男孩不愿提的心事?害怕他伤心,害怕看他露出难过的表情?

她慢慢的放下筷子,一下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的儿子也终于有了害怕这种情感了,他终于快要长大了,可是,他在害怕啊,如果可以,他又是希望这种情感永远也不要背负在自己儿子身上。因为,她太明白那是何种滋味了。

那之后,女人没有再提过那类话题。她发现自从那个男孩来了后,她的儿子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了,虽然还是喜欢瘫着一张脸,可是身为母亲的她是看得出来的,儿子在变。对此,她是觉得欣慰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安。
为什么儿子会和那个男孩相处的好?为什么不是别人?她不敢想太多……

直到有一天,她的儿子一个人回家。

“明非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女人问。

“明非?”儿子抬头不知所然的看着她,“那是谁?”

女人心通的一声沉到了海底。

“你…你不记得他了?”她难得用上小心翼翼的口吻。

“你说谁?”

“……没有,我记错了。”

她恍惚的回到房间里,脑袋像是要炸裂了。怎么回事?是她记错了吗?还是说路明非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不对,昨天男孩跟自己儿子一起进家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绝对不是幻觉。

她之后开始调查,当查到仕兰学院里确实有路明非这个人时她悬着的心稍稍的安了一些。然后当她找到路明非时,又懵了一次。

“你不认识楚子航了吗!?”

“吱…我知道他,但不认识,阿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跟他不一届,即使一届,我这种小透明也不可能认识他的拉。”

她恍恍惚惚的回到家里,不知所措。她隐约知道那些事是她无法涉及的,可是她没办法不担心,因为她的儿子随时都可能离她远去啊。
那种害怕,再一次袭来。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每天与姐妹们吃喝玩乐,日子过的也倒自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儿子要上大学走了。

女人看着早已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心情复杂,她知道有些事终是无法阻止。她揽着儿子,在他脸上亲了又亲还是很舍不得。

“在学校要乖乖的哦,不要惹事。”
“嗯。”
“要每天都写邮件给我哦,一天都不可以忘。”
“嗯。”
“……呜呜,子航要快点毕业回来陪妈妈哦。”
“……”

她的儿子终于还是走了。她开始每天都确认来自儿子的邮件,如果有那天没来,她就会担心的打电话给到学校。没有办法,她太害怕了。

她当然知道儿子和那个男人是流着一样血液的人。
然而既然他们都不说,那她就不问;既然他们都不希望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看吧,就如那个男人所说:她是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女人。

学校的假期很少,只有到了暑假,她才能跟儿子好好相处一段日子,所以她开始不知不觉的期盼着夏天。

儿子说今天要回来,她就亲自下厨给儿子做他爱吃的饺子。然后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儿子回来,希望他一回来自己就能看到他。

等人是这世上最漫长的事。越是等待,越痛苦;可越是等待,等到了的时候就越是开心。

快点回来吧…子航。妈妈好想你啊。

意识渐渐的涣散。隐约里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和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她感觉到被人温柔的抱了起来,很温暖,就像很久之前那个男人抱着自己的感觉。

她勉强的把眼睛睁了个缝,看到了自己英俊又冷酷的儿子以及……路明非。

她的儿子把她抱到卧室,小心翼翼的将她安放在柔软的床上,又细心的盖好被子,然后又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师兄,我住你这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我看我还是回婶婶家吧。”
她听到外面有个声音这样说。

“没关系,爸爸出差不在家,妈妈不会介意的。”

“哦……”

房间里。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当然不会介意了,毕竟他早就住过了不是吗?何况她想她就是介意也没用。

掌握权在那个会为你担惊受怕的人手中啊。


厨房里。
“师兄你快来!这是什么啊啊啊!?”路明非哀嚎。
楚子航看着锅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表示已经习惯。
“大概是饺子……”
“……啥?”



【贰】


《5字作文》

中学的时候,一次语文课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要求命名是《我最想说的话》。

看着身边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路明非有些着急,可是他托着脑袋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如从下笔。

最想说的话……如果题目是想说的话就好办多了,他想说的话一堆一堆的,写下来发的作文纸都难够用,可是这前面加了个最就……路明非四下瞅了瞅,很郁闷身边那些同学最想说的话怎么那么长。

直到下课,同学们都纷纷开始交作业了路明非的作文纸上还是只有一道题目,可谓是真勇者。没办法,写不出来也不能怪他啊,谁叫这题目在他看来实在是刁端。到最后全班几乎交完了,老师点了点卷子,不耐烦的高呼着“还剩一个人没交,是谁自觉着快点!”

路明非诶哟一声喊着:“来了来了!”

老师没好气的瞥着他,厚重的镜片下透着满满的鄙视:“你就不会快点吗路明非!每次都是你,同学们的下课时间都被你给占了!”

路明非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扫四周的同学,果然眼里饱含了对他的哀怨。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作文不太好……”

“你说说你什么好!”老师说完趾高气昂的出了教室。

路明非撇着嘴,心想你还有脸说我,都快30了还在当老处女,以为你自己很好啊。不过他暗暗的庆幸还好刚才老师没看他卷子,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给他判个死刑。

他的作文只写了一句话

——我是路明非。

这是他最想说的话。

没错,就是这句,我是路明非。他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过不知道是骨子里哪来的别劲让他觉得管它三七二十一就这么写看谁能把他怎么地。

于是,再又一次的作文课上路明非荣幸的成为了典型。

“你是诚心找茬啊路明非!看看你交的是什么作文,啊?我是路明非?你不是路明非你还想是谁啊!?总统啊!?字数凑起来还没题目长,站起来说说你的用意吧!”老师毫不忌讳的把路明非只有5字的作文当堂念了出来,教室里瞬间爆发了一阵哄笑。

“喂喂,我没听错吧,他的作文写的是‘我是路明非’哟。”

“真的假的?太搞笑了吧,他是怎么想的啊…”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一轮接着一轮。路明非低着头不说话,他的手不知不觉的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教室里那些不大不小的嘲笑意外的清晰,每句每字都都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听觉系统,积累积累再积累,最后砰地一声炸开了,本就不牢固的大坝轰然倒塌……他的拳头慢慢的松开,最后无力的垂着。

“我…我没怎么想,就是不会写。”小衰仔站起来说。

“你倒是诚实啊,不会写就能交这5个字来糊弄我!?你是想怎样啊你!?”

我想怎样?我只是写出了我最想说的话……再说我能怎样啊我,应该问问你们想怎样吧。

“不想怎样。”路明非翻着三白眼干巴巴的开口。

老师一愣,明显被他这种怂也不怂拽更不拽的回应给弄懵了。

“拿…拿回去重写!今天不给我好好交上篇就别想回家!”

路明非拉开椅子,在全班同学嬉笑的目光洗礼中面不改色的走到讲台,拿回了那篇只有5字的作文。

他开始对着作文纸发呆。“我是路明非。”这句话很可笑吗?就算作为作文来说是不太合理,可是有那么可笑吗?他不过是陈述了一句事实,引来的后果却非同凡响。

放学了,小衰仔的面前还是那张只有5字的作文。他手中转着笔,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看着窗外。

“喂喂,快看,‘我是路明非’同学还在写作文呢。”

“是呢是呢,喂!‘我是路明非’同学,要不要我们帮帮你啊哈哈哈。”

啊啊,这群人又开始了……路明非翻着三白眼看都懒得看他们。

“不理我们诶,别那么无情嘛。伙计们都快过来!这家伙父母都不在,我们作为同学应该多帮助他,你们说对不对!”

“是哦,差点忘了他没父母,诶哟怪不得会写出那种作文呢哈哈。”

——咔嚓。他手中的笔折断了。教室里没有停过的笑声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了。

笑啊笑啊,继续笑啊。这些人就会笑,没完没了的笑,嘴角难道不会抽吗?他其实一下午并没有怎么想去重写一篇作文,他是在想这群人为什么总是笑他,一篇作文而已用得着全班人配合着笑吗?以前也是,他考试没考好会被笑,被人故意绊倒会被笑,就连他什么都没干走个路也会被莫名其妙的笑。

呵呵,真是可笑。
他明白了
原来
——可笑的不是说的话,而是说话的人。

“笑够了吧。”他站起来,像个君王一样看着那群怔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人。足足有5秒,那些人才像回了神一般匆匆的收拾好东西飞速的离开。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说在那么吵闹的环境中,一根笔折断的声音应该是被淹没的,但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并且清晰的看到了那根被折成两段的笔残破的掉在地板上。

可怕。是的,包括后来路明非看着他们的样子都另人胆战心惊。硬要形容的话…那就像一头快要发飙的龙,警告着你离开他的领地。那种快要被吞噬的感觉有着令人无法言语的毛骨悚然。

虽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看着那群人终于离开了路明非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只觉得很生气,生气到想要跟他们干一架,不过还好没出手,先不说事后又是一场悲剧,光看人数自己也要被整的有够惨。

小衰仔叹了口气,已经快7点了,他面前依旧是那张5字作文。

“‘我是路明非。’嘛,我还是觉得这句话是我最想说的。”很小的时候他就没再见过所谓的父母,从前靠吃百家饭的他总是被叫做那小子,后来总算固定寄住到了婶婶家。婶婶有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儿子,叫路鸣泽,路鸣泽在学校混的还算不错,还有个泽太子的称号,于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就会说‘那个人是泽太子的哥哥诶’什么的……而路明非呢,他自己的名字,被提到的时候总会带着一片或大或小的笑声。

外面起风了,窗户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被刮的呼呼作响。路明非看着窗外越来越密的乌云,决定今天还是不交作文了,反正交不交都一样,明天他依旧会在满满的笑声中度过。

他又看了看那张只有5字的作文,干巴巴的咧了一个笑。

对不起了,让你被嘲笑了。

路明非把那张纸折成了飞机,他走到窗边,对着纸飞机哈了两口气然后放飞了它。或许是正好起着风,小小的纸飞机飞的很远,看着一点一点变小的纸飞机,路明非轻轻的笑了。

“飞吧,飞的远一些,飞到……不会有人嘲笑你的地方。”

他收拾了下书包准备回婶婶家,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他想今天是要淋雨了。


楚子航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预报上说今天会下雨,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想确实是要下雨了。这么多天,终于又要下雨了。

手机已经放在桌上好一会了,短信也编好了,语气确认无误,就等雨势的来临了。

不知道今天那个男人会不会来……

窗外的风很猛,窗户都被刮的呼呼作响。他盯着外面的天空发呆,突然一只纸飞机顺着风直朝他飞来,然后不偏不歪的正好落在他的桌上。

楚子航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下这个纸飞机顽强的生命力。他鬼使神差的将纸飞机重新展开,看到了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他不知道里面写到的路明非是谁,只是他想这个人或许和他一样,在等着什么吧。

外面下雨了,楚子航默默的将那张纸收好,然后按了手机上的发送键。

“雨下的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


 


【叁】

《这是你应得的》

这是你应得的
你该庆幸我没扔你一片发霉的面包


“生日?谁的啊?”

“师弟你竟然不知道!?楚子航啊楚子航,亏你俩平时没事走那么近,你也太不厚道了。”芬格尔一脸鄙夷的看着路明非。

“真的假的?没听他提过,也不能怪我嘛,废柴师兄怎么知道这事?”

“师弟你真是没救了……全校不知道的大概只有你了。”

“不是吧!那么夸张!”虽然知道楚子航人气高的吓人,可也不至于如此吧,再说楚子航平时还是挺低调的,虽然他的低调偶尔会成反效果……

“事实如此,他每年生日狮心会都开Party啊!”

“也对,他是狮心会会长嘛。”路明非想起曾经问楚子航生日是怎么过的,楚子航的回答就是Party、蛋糕、礼物、拍照、吃饭、旅游……每年如此,路明非撇撇嘴,心想也就差为他楚大少爷发射一枚登月飞船,在月球表面写“楚子航少爷生日快乐”了。

“话说师弟你不表示点什么?”芬格尔八卦的问。

“表示什么?”

“礼物啊礼物,他平时那么罩你,这时候就是你该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可是师兄…我的存款跟账单想必你比我都清楚…你叫我拿什么去展现诚意啊?”床底下放的略制红酒?新买的2手游戏机?还是赤字的银行卡……银行卡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说不定楚子航还能帮自己补了里面的赤字,不过脸皮厚如路明非也知道那么做的话是纯属找抽。

芬格尔露出一脸‘你怎么那么低俗’的表情,“谁跟你说一定要用Money啊!你应该有点新意,知道什么是新意吗?就是要表达心意~嗯…我想想,或许你可以给他做一顿爱心午餐,或者说DIY小饰品,再不行了把你自己扎个蝴蝶结打包送他,你觉得怎么样?”芬格尔得意洋洋的挑挑眉毛。

“我觉得你可以去死了,滚吧少女心!”

“这怎么会是少女心呢!这是心意心意!不允许你侮辱伟大的心意!”

路明非满脸黑线,跟那二货讨论所谓礼物的心意简直是自甘堕落……

“懒得跟你瞎扯,别光说我啊,你准备给面瘫师兄送什么?”

“我?”芬格尔嘿嘿笑了两声,“我去给他捧场啊!”

……

“你还是去死吧…”

知道跟芬格尔再扯下去也是白费功夫,路明非干脆躺回床上睡他的回笼觉,可是他抱着被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听见那破烂床被他压榨的咯咯直响。

“我说师弟,你别滚了,把这床滚坏了咱俩可赔不起。”

“你才滚,你全家都在滚。”路明非嘀咕了句,翻个身对着墙壁不再动了。

墙壁上的油漆有的地方已经脱落了,所触及的视线里就像一副斑驳破碎的油彩画,可惜丝毫无美感可言。他想起楚子航的宿舍,他曾经去过几次,是个单人宿舍,跟他这种完全不一个档次,比较起来的话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还记得那间屋子里墙壁很干净,没有一点脱落的油漆。

真不公平。明明是在一个学校的。
好像人一出生命运就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今后的走向,有的人天生就像带着闪光弹一样闪亮,而有的人就像他寝室里的墙壁一样暗淡,不巧他就属于后者。路明非撇撇嘴,稍微的感慨了下。其实他倒也没介意什么,也许命运真的是注定的,可是他明白每个人所得的都是他应得的,就像楚子航,他不会忘记那个人当初在尼伯龙根里是怎样和一个龙王战斗的。

「总有一天,那些都会是你的……」楚子航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会是我的吗?连带那个女孩也会是我的吗?哈哈,还真是白日做梦。

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阳光怎么那么刺眼?路明非撑着身子坐起来,他睡的头疼。

“恭喜你再次打破记录,你成功的从昨天睡到了今天,顺便一提,今天是6.1。”

“哦…祝你节日快乐。”路明非无精打采的说。

“谢谢师弟!对了,楚子航的生日Party就快开始了,你自己准备准备吧。”芬格尔看起来很高兴,也是,他有免费大餐可以吃了。

路明非不满,“我靠你还真去,你可是学生会的!”

“同学间聚会不分党派!”

“我会给老大打报告的!”

“好啊,你去Party上打吧~”

“什么意思……”

“意思是咱们老大也会去参加Party的。再见了,废柴师弟~”芬格尔欢乐的哼着歌出了宿舍,留下一脸呆滞的路明非。

“我一定是耳朵出了问题。”刚才芬格尔说了什么?恺撒会去参加楚子航的生日Party?路明非脑海里浮现出骚包的恺撒举着香槟对楚子航彬彬有礼的说生日快乐,然后楚子航又彬彬有礼的回谢谢……
噗……太诡异了。路明非打了个冷战停止了那种无边际的脑补。

不过恺撒真的也会去吗……大概真的会的,就像芬格尔说的同学聚会确实无需分党派。他还记得那次楚子航被洗血的事,那次就是,学生会主席恺撒带头支持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他本来以为自己出了很大功,自己让那么个红发的小魔女很开心的笑了,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所有人都是站在一个圈里的,只有他在圈外,格格不入却没有一人发现。

有的人付出很大的勇气和努力,也只能得到一个微笑。有的人一句话就可以得到全身心的拥抱。

差距还真是大……

不过即使是微笑,也足够了。

毕竟他本就没奢望过什么。

夏天的热风吹的窗子哄哄作响,还有窗户外繁茂的树叶相互拍打的声音,路明非走近窗边,看见学院里男男女女结伴或不结伴无一都朝着一个方向迈进。他眯了眯眼睛,感觉有些涩,然后他关上窗户,耷拉着脑袋去洗漱。


第一步是试探,第二步是再探,第三步…就是勇气了……

路明非在纠结到底去不去参加楚少爷的生日Party时已经不知不觉的走近了会场,他站在会场门外的角落里四处张望,人山人海的……他现在相信芬格尔那二货的话了,这场面这阵势!他怀疑那些导师会不会也来了。

人气简直高到头顶青天啊……

可是来往的人手里都提着礼物袋,路明非低头瞅瞅两手空空的自己,心里有点复杂。

“怕什么,芬格尔那货也什么都没拿!”一个穿着黑衣的路明非版小恶魔在路明非左耳边说道。

“你怎么能跟芬格尔一样呢,今天可是你师兄生日,你忘了他平时是怎么照顾你的了?怎么可以空手去!?”一个身穿白衣的天使版路明非在路明非右耳边说道。

“空手去没什么,总比送个不值钱的玩意丢人的好,没事!只管去大吃大喝,你师兄不会怪你的!”恶魔版路明非说。

“不能听他的!心意不分贵贱,即使是个发霉的面包只要有诚心就是珍贵的。”天使版路明非说。

“发霉的面包?噗,你准备让楚子航溺死在厕所啊,别管那么多,反正你生日时他不也什么都没送你,还不就是一条短信和一句话。”

对哦!他生日时楚子航还不是两袖清风,虽说是托了楚子航的功劳他才能跟陈雯雯约会一次,但那也是老大出的资,关他楚子航屁事!最后恶魔版路明非胜利,路明非大摇大摆的走向会场。

然而就在他即将进入会场的前刻,他看到了诺诺……路明非一下子有点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他早该想到的,凯撒都会来,那么怎么可能少了那个红发的小巫女呢?诺诺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长了点,离的有些远,他看不清诺诺脸上的表情,只能判断出她在笑。

而他只觉得金碧琉璃的会场不足够映托出那一个女孩的笑容。

世界在旋转,他却仿佛在世界之外。

回头,只有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就会走到你身旁。他是这样想的。可是,她没有回头。

路明非转身想要离开,可是他想既然她不回头,那就由他来吧,于是他回头想再看一眼那个红发的小巫女。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光落的中心面无表情的楚子航。


路明非最后还是没有进会场,他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红发的小巫女,可是更多是他不想进去,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不想。

他回到寝室开始玩起新买的二手PSP,因为是刚买里面还没多少游戏,于是玩了一会他就觉得无聊了。实在无事可做,他又打开电脑,开始玩星际。

熟练的操作起鼠标,熟练的点击页面里一个又一个坐标点,然后习惯性的拖着腮帮子看着游戏结束,毫无疑问他是赢家,他想自己也就只能当这方面的赢家了。

有点无奈,有点幻灭,还有点……讽刺。

生日啊,其实就是青春的墓志铭,生日蛋糕呢,就是墓碑,生日蜡烛呢,就是你墓碑前的贡品。

这么想倒有几分安慰,毕竟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过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了。印象中的生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他要给婶婶一家做家务,要去上学,要在课堂上打瞌睡,要被老师骂……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在那天分到一份属于他表弟的生日蛋糕。

今天是6.1,也是楚子航的生日。路明非是真羡慕楚子航,可以一边刻着自己的墓志铭,一边享受着童趣,真是一箭双标的好日子。

而他最羡慕的是,是那个人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祝福……路明非撇撇嘴,心里嘀咕着面瘫师兄真是好福气。

可是明明都有那么多的祝福了,为什么还是瘫着一张脸?明明大家都在为他庆生,为什么看不到他高兴的样子?

嘁,摆出那样一副忧郁的面瘫脸,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有个人想要鲜花,可他得到的却是比鲜花珍贵百倍的黄金,他觉得不高兴了,因为他想要的没有得到。
有个人想要黄金,可他连黄金的模样都没见过,他得到一朵鲜花,一朵枯萎的鲜花,然后得到黄金的那个人说要跟他交换,但他以为那个人在骗他,他没见过黄金什么样,于是到最后,他们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路明非觉得楚子航就像那个想要鲜花却得到黄金的人,可是那个人还有的换,不管他最后换没换到,而楚子航似乎连换的机会都没。

楚子航到底想要什么?

他已经得到那么多了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路明非不再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没有所谓的如果。


凌晨。
路明非一个人在天台上吹风,他睡不着,他想可能是昨天睡的太久了。

手机的荧光屏忽闪忽闪的,那是一条短信,上面写着:面瘫师兄,生日快乐。不过那是一条没发出去的短信,他按下返回键,荧光一点一点的熄灭,最后湮没在无比的黑夜里。

凌晨很静,他听到有声音在接近,他恍惚了下竟然看到楚子航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路明非问。

“只是想见见你。”

“是吗…生日快乐,对不起啊晚了点。”

“没关系,晚安。”

“晚安。”

路明非站起来,没有再搭理楚子航,他慢慢的离开天台,准备回宿舍睡觉。

这是你应得的。

他入睡前这样想道。



【肆】

《记忆回归》

“生日?”

“是啊,会长,中午的宴会您可别迟到了,不然苏茜姐不知道又要怎么埋怨你了,我先去看场地看啊,会长记得别迟到!”

楚子航无言的看着一溜烟就跑没影的学弟。生日?哦,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记忆中的生日好像没怎么变过,千篇一律的Party、蛋糕、礼物、拍照、吃饭……每年都如此,看来今年又是这样了。

突然想起那个暑假路明非的生日,小衰仔顶着个马桶圈一脸狼狈的样子,现在想来那样的生日还真是特别,路明非总在有些地方出其不意。

Party到中午才开始,他看了看表,现在才8点40,他还有一上午的时间需要去消磨。

手机响了,是短信。

「在被我打倒之前请务必保持健康和良好状态,生日快乐杀胚。来自恺撒•加图索」

「我会的,谢谢」楚子航回复。他并不诧异恺撒会给他发祝福短信,虽说他们是多年的对手,但恺撒这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却有着非常难得紧密心思,这点跟他在自由一日比拼时就能观察到。他会为女朋友办豪华的生日宴会,也会默不作声的给对手和手下发生日祝福短信。

只是他有些失落……因为在短信来的那一瞬间,他以为会是路明非发来的。

时间还长,楚子航决定找本书看看,他的书都放在柜子里了,楚子航开始摸索着兜里的钥匙。

啪嗒。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是一把钥匙掉了。楚子航弯腰捡起那枚掉落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擦拭掉上面粘附的灰尘。那是一枚外表和普通无异的钥匙,可是却能打开北京某处老旧小区的某家门……

他不禁会想如果那个女孩存在的话现在会是怎样,他…会喜欢她吗?他想会的,可是却也不是常人所认为的那种喜欢。思念开始的时候就会像开了闸的洪水,他想着不知道那个女孩在的话会送给自己什么生日礼物……

他对着钥匙发呆,没有预兆的,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击了他的大脑,随即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开启,然后记忆开始混乱,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开始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放映……

高中时期,仕兰学院。

天空下着漂泊大雨,他站在楼梯的玄关处等那个男人来接自己。学校里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但是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站在这里不知道是避雨还是等人。

“等人?”他开口问,他是不习惯跟陌生人多说话的,可是眼下实在无事可做,而他身边站着的男孩又让他觉得莫名的想亲近。

等了好一会男孩才诧异的回头看他,“啊?你问我?”

楚子航点头……男孩的反射弧长的让他无语。

“不是,我就是想等雨小点。”

“哦…”

两厢无言。雨势依旧很大,天空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个劲的倾泻它的积流。

“怎么留校到这么晚?”楚子航又问,雨是刚刚才下的,如果男孩早些走,应该是能避开这场雨的。

男孩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我跟同学打架,被留校处罚啦。”

听到这个回答楚子航有差异,毕竟男孩看起来虽然不像什么三好学生可也跟爱惹事的那种沾不上边。

“为什么要打架,你应该知道学校纪律的。”

“我当然知道了,可是我就是气不过。”男孩的表情变得有些发狠,“他们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我就是不准他们连我爹妈都说。”

原来是这样……楚子航不会安慰人,只能无言的看着男孩。

“噗,你别这样看着我,怪不习惯的。其实我都习惯了,毕竟我成绩不好,又没什么特长,有些人爱拿我开玩笑也是正常,”男孩扮做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小不了了,我先走了!”

“等——”他想说或许我能捎你一程,可还没等他还没开口说完,男孩的就顶着书包飞奔到了雨中,巨大的雨幕很快淹没了他略显单薄的身影。楚子航有些后悔,他还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外面传来了低沉的喇叭声,他仰头看去,纯黑的迈巴赫停在教学楼前,车灯拉出两道雪亮的光束,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场景开始崩塌涣散,像是老旧的电视机接收到不良的信号,刺啦刺啦又渐渐的开始清晰。

又是雨天,同样的地点,以及同样的男孩。

“今天又是打架?”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过我成绩不好嘛,今天是因为作业太差被留堂了…”男孩别开脸说。

楚子航竟然有些庆幸,“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学长就是你是学生会的也不能这么八卦啊!”男孩说。

楚子航无言,他只是问个名字,这很八卦吗?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有想知道的也会毫不忌讳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会的?”没错,他不仅是学生会的,而且还是主席。

男孩吐了吐舌头,“我想没人不知道这个吧。”

“你认识我?”

“……应该说学校里有谁不认识你。”男孩的表情有几分无语,“算了,反正告诉你你也记不住我这种小透明,我叫路明非,比你低一届。”

楚子航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路明非…原来他就是路明非……那张纸飞机的主人。

“很高兴认识你,路明非。”楚子航伸出手,路明非看了他两眼,表情很是囧…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握了一下楚子航的手。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路明非看起来很高兴,似乎是因为不用发愁要淋雨了。他朝楚子航挥挥手说,“我先走了。”

楚子航朝他点点头。看着路明非离去的背影,他想如果雨再下久一点就好了,这样或许他就能捎他一程了。

场景再次模糊,刺啦刺啦脑电波不规律的波动着,画面又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

楚子航家门前。

“学长,我去你家真的没关系吗?”路明非战战兢兢的问。

“没事,爸爸在外出差,妈妈不会介意的,而且我也可以顺便帮你补一下功课。”

“吱…补课还是算了吧……”

场景再次模糊,许许多多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穿梭回放,每一格都是他和路明非的回忆。他带着无家可归的路明非回自己家,考试前帮路明非恶补功课,课间操他故意走过路明非所在的班级,又故意跟他参加而过,周末一起去游乐园,偶尔会还会去电影院……等等等等都是他和路明非。

刺啦。又是一声。楚子航猛然惊醒,他看了看表,依旧是8点40,然而刚刚脑子所闪过的种种让他觉得足足过了几个世纪。

那枚钥匙依旧安然的在自己手中。隐约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生日快乐,请活下去吧冤家……即使像个傻瓜一样」

还真是份出其不意的大礼啊……楚子航默默把钥匙收好,开始找打发时间用的书看。

生日Party办的和往年无异,很热闹。路明非没有来。他不知道路明非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恢复了那些记忆,只是他想无论怎样,路明非都不会来。

因为没有理由,让一个生日只能换马桶座圈的人必须去参加这种Party。

直到凌晨。
楚子航依旧没有等到路明非哪怕是一条短信的祝福。

他知道路明非会在哪。他走到天台,还没走近,小衰仔的声音就响起:“你怎么在这?”

是啊,他怎么在这,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知道路明非会在这里于是就过来了。

“只是想见见你。”他说。

“是吗…生日快乐,对不起晚了点。”

“没关系,晚安。”

“晚安。”

路明非没有多搭理他,晃晃悠悠的起身回了宿舍。

夜幕的风很大,吹的脑袋轰轰作响。

他明白,这是他应得的。


 


【伍】

《选择》 

有些东西终究是要放下的。 

就像人生的旅途中总要面临许许多多的选择,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要放弃另一条路。 

他再次走进那栋房子,如同记忆中一样的格局。 

床在最西边,窗子在最东边。衣柜在床的左边,写字台在窗子的前面……他静静的注视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仿佛要把它的每个轮廓都深深勾勒进眼底。 

很久之后他缓缓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光线涌入,逆着光他看见了楼下的路明非向上张望的模样,似乎是看到了他,很快就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 

他笑了笑,转过了身。看见记忆中的女孩对着他露出好看的笑容。 

他把一直珍藏的钥匙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最后一次抚摸过他细细的纹络。然后轻轻的把他放在写字台上。 

“再见了。” 

楚子航轻声说。 

恍惚中,好像有女孩的笑声,轻盈盈的。 

“恭喜你,选择正确。” 


【陆】


《毒药》

医院的走廊里出奇的寂静,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一步又一步的脚步声,像是死神的倒数始终,一步比一步来的让人窒息。

“路明非?”恺撒出声,那个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医院里森白的灯光映的他有些煞人。

“老大……”的确是路明非,回答的有气无力的。

“你…你还好吗?”他难得用上了小心翼翼的语气,因为此时眼前这个小衰仔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虽然平时也没有多好,但如果说平时是有些蔫不拉几偶尔还会挺立的祖国花朵,那现在就只能说这只花朵已经濒临难以抢救的枯萎了。

“我……很好啊。”其实路明非也知道自己不太好,可是话到嘴边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反话,可能是不想恺撒看出什么,也可能是自我安慰吧。

“……别太逞强,楚子航会没事的。”

“我知道…”路明非苦笑着,“我师兄他…还好吗?”

“不太好。”恺撒本想说挺好的,明明刚刚才保证完,可是鬼使神差的就把实话说了出来。楚子航这次是真的不太好,虽然已经动用了混血种中最好医师但结果还是不乐观,现在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

“这样啊。”路明非的表情又黯了几分。

恺撒没由来的觉得心疼,他知道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关系不太一般,可是他并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不一般。只是现在,他觉得眼前这个衰仔比躺在特殊病房的那个男人更加痛苦。

一个疼在心,一个疼在身心。

气氛沉重的令人压抑。恺撒从口袋里摸出雪茄,正要点上,路明非的声音打破了沈久的沉默:

“老大,你有多喜欢师姐?”

他有那么一瞬间心脏收缩不规律,恺撒没想到路明非会当面这样问他。不是不知道路明非对诺诺那点心思,全校人皆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的过他恺撒?他选择沉默,不是因为看不起这个小衰仔,而是因为他有把握能牢牢的握住自己的女孩,确定没有人能够抢走。就像他从不关心诺诺的美会招来多少崇拜者一样,不如说那是必然的结果,因为那是她的女孩啊!是最好的。

恺撒把雪茄刁到嘴上点燃,他无声的吐出几缕飘渺的的烟雾,淡淡的烟雾在森白的灯光下逐渐散开,最后消失殆尽。

“我爱她。”恺撒说。

喜欢到爱,就是这样。

路明非静静的看着恺撒,没有说话。

恺撒继续道:“我曾经也并不懂这些,只觉得她让我着迷。我把每个女孩都比作一本书,而她是那本我永远都参不透的书。每当我以为已经读到最后一页时,她就会出现新的篇章,让我欲罢不能。我想读懂她,可渐渐的我发现不是我无法读懂,而是读懂她的时间需要一辈子那么久。”

“你知道这种感情像什么吗?就像可卡因,难以自拔。没错,这就是爱,它很抽象,没有任何的言语可以完美的诠释它,但比喻起来的话就像是可卡因,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还很小的曾经问过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爸,“在你眼中,妈妈算什么?”那时的他太小了,不懂的感情有很多,他不靠谱的老爸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会说道:“嗯…她啊,在我眼里就像可卡因,是毒药。”小小的恺撒听后很生气,他的妈妈怎么会是毒药?岁月婆娑,现在的他想来终于理解那时那个男人的话。

毒药啊……这样说来,他的妈妈也是如此,中了毒,然后身亡。

路明非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恺撒叹了口气,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安慰的话说太多就成了虚假。于是他转身默默的离开,脚步声哒哒的回响在空旷的走廊,像是死神在倒计时。

直到恺撒的脚步声消失,路明非才开始艰难的挪动步子。他很想去看看那个快要死了的楚子航,可是每前进一步心就沉重一分。

当他终于走到了尽头,他知道抉择的时候到了。

推开门,空气流动起来,耳边响起嘀嘀——的机器声。楚子航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每一根里面都流着不知名的液体。

路明非走近,对着那张了无生机的脸咧了一个笑。

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仕兰中学里楚子航穿着一尘不染的衬衫站在高高的教学楼上给他们计分,卡塞尔初见时楚子航意外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尼伯龙根里楚子航满脸血的讲着琼瑶剧……每一个每一个都是楚子航。

听说当人将要死了的时候脑海中会回放自己最珍视的场景以及最珍视的人。

“原来,我是爱着你啊。”

不知道现在的楚子航可有想着他……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就要死了。
爱像可卡因,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已经没有筹码了。也拜托你这个傻逼好好珍惜下自己的命吧。”

他已经做好准备进行最后一次交换了,当然要说遗憾,还是有的。毕竟他还没能把上自己喜欢的妹子,还没等到《星际争霸2》的上市,甚至还没能跟自己那不靠谱的爹妈见上一面……以及他再也无法从那双淡漠的黄金瞳中看到自己了。

不然也不会遗憾到眼泪直流吧……

“再见了,面瘫师兄。”


【柒】

《最后的旅途》 

“她今天可真漂亮。”路明非望着不远处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孩,不对,不能再说是女孩了,因为她就要成为一个妻子了,一个男人的妻子。

“虽然她一直很漂亮。”他又喃喃道。

“不去跟她见个面吗?”他身旁男人面无表情的开口。

路明非蹲下身子,百无聊赖的仰着脸,“去了又怎样,不去又怎样,反正已经这样了。”远方浓浓的夕阳映照着堇色的云彩,凭空的给露天的教堂铺设出了美丽天然的屋顶。真好看啊,他呆呆的想。

“你不也没去。”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仪式。我跟恺撒也谈不上是朋友,没必要强迫自己呆在一个不喜欢的环境里。”楚子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听话,也不听话。而更多的时候,他是不听话的。

“我听许多人说婚姻像一道枷锁,把两个本自由的人束缚在同一个牢笼里。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要结婚,并且看起来很幸福。”他眼睛深深的注视着热闹人群中的新娘,她红色的发丝被高高的盘起,少了平日里的几分顽皮,多了本就有的庄重和优雅,还有一份即将为人妻的娇嫩与期待。

“不过我也不是不理解。”路明非笑了笑,有些苦涩,“我曾经想过,如果能和她永远的在一起那该多美。那种情感控制不住的溢出来,根本不会想去想别的。失去自由也好,套上枷锁也好,这些跟在一起比起来都微不足道。”

“师兄,你明白这种感受吗?”路明非转头问向身边那个冷漠的男人。

“要去爆车胎吗?”楚子航答非所问。

路明非愣了两秒钟,好笑的看着楚子航,“师兄,有时觉得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很想问你干嘛老管我的事,不过现在觉得那么都不重要的。”他耸了耸肩,“我早就说过了,即使爆了车胎还会有新的车胎,新娘还是会跟新郎在一起。我当然有幻想过很多我心中美好的未来啦什么的,可想来想去到最后觉得靠谱的还是眼前这一条,好了,看吧,果然成真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又有几分沮丧,“重要的不是我想怎样,而是她想怎样,她想的就是我最想的,因为我最想的就是她能开心幸福。”

“你在祝福他们不是吗?”

路明非朝楚子航做了个鬼脸,“我可不是圣母。”

“可你刚才的演说就像是圣母。”楚子航不给路明非留一点面子,不过路明非早就习惯了他这面瘫师兄偶尔腹黑的一面。他无可置否的耸耸肩,“说说而已,既然得不到,就说不想要了吧,这样我也比较有面子不是?”

楚子航不说话了。

新郎新娘好像已经交换完戒指了,他们手中各拿着一只白鸽,然后扬手放飞。人群中的人们也都相继放飞手中的白鸽。成千上万的白鸽朝着天际飞翔打转,趁着蔚蓝的天空,白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亦真亦幻,虚虚实实。他们盘旋在教堂的上方,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该死。他们为什么今天也放鸽子?鸽子不是为了表示哀悼吗,你告诉我的。”

路明非看着天际间盘旋的白鸽,他的眼睛竟然在瞬间有些失焦了。

“白鸽还有祝福的寓意。”

“……我真替那些鸽子累的慌。”路明非撇了撇嘴。

有两只白鸽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他们身边,楚子航轻轻的抬了抬手,白鸽沿着他修长的手指再次飞向朦胧的天空。路明非咕咕的学了两声鸽子叫,白鸽拍打着翅膀最后停在他手心。路明非有些乐,他歪着脑袋看了一会也学着楚子航的样子扬起手,白鸽扑打着翅膀离开了他。

教堂上方无数只白鸽盘旋着。路明非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他抬头仰望着舞动的白鸽,抬手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成千上万只白鸽像是收到命令般开始有规律的盘旋舞动,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教堂上方的天空中出现了由白鸽拼凑出的字体

——NN祝福你

祝福你。路明非心里默默的念。

红发新娘惊讶的看着,然后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溢了出来。

“糟糕,我好像不小心弄哭了新娘。”路明非吐了吐舌头。

“她哭了,不是为他的家人,也不是为他的男人,而是为了你。”

“师兄你是想说我很成功吗?”

“某种方面而言你是的。”

路明非看着不远处的新人,新娘依偎在新郎怀里,看得出来她在哭。

“真丑。”他突然说,“她还是笑起来好看。”

“我第一次见她哭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她男朋友忽略了她,于是我这个称职屌丝就去安慰她喽,我给她放了烟花,……严格上说也不是我放的,不管是不是,她都不会知道。但她竟然哭了诶,我当时就想,如果她能为我哭,我大概会幸福的死掉。但我知道就是我死了她也不会为我哭。”

路明非脸色淡淡的,看不出起伏,他继续说。

“师兄你听说过吗,有人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在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中他死了,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可无论我会死几次,她都不会为我哭,她的眼泪都流在她爱的人身上了,她爱的那个人不是我啊……”

“就像今天,她流泪是因为我,却不是为了我。”

“是谁告诉你?”楚子航没理会他说的长篇大论,开口问道。

“什么是谁告诉我的?”

“关于人会死三次的说法。”

“哦……那个啊……”路明非抓了抓脑袋,他不知道怎么跟楚子航说,这话是路鸣泽告诉他的,可路鸣泽这个BUG的人物似乎只有他才知道。犹豫了下,他说“我……我弟弟说的。”

“路鸣泽?”

路明非大吃一惊,随后想到他还有个表弟也叫路鸣泽,他想楚子航说的应该是他那个胖表弟。

“嗯……嗯。”他含糊的嗯了两声,继续看向今天的主角,很奇怪,隔得那么远,他却能将新娘的脸看的一清二楚,清楚到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路明非皱了皱眉。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步子,向教堂外走去。夕阳的余晖浅浅的爬上他的左脸,楚子航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两个恍惚的身影默默的消失在了本就无人注意的角落。

那些白鸽也随之渐渐的散了去。

他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也只能看见已经远去的教堂。

最终还是被你放弃了……

像是一首不成调的曲。演唱者支支吾吾的忘情的唱着,可他唱着唱着他就唱不下去了。
笨蛋,根本就没有观众嘛。
于是他沮丧的收了演唱工具,默默的也离开了。
曲散人终。

“要进去吗?”楚子航淡淡的问。

路明非已经站在这家店门口好一会了,是家漫画店,但他只是静静的站着,望着店门口,像是在回忆自己曾经的老房子,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怀念以及依旧残留的向往。

“不了。”路明非摇摇头,“怎么说我已经过了看漫画的年龄了。虽然我曾经想过一辈子都不毕业。”

楚子航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好吧,我承认,我其实真的很想进去。我以前就很想进去看看,可是我不敢,我没钱,进去只会让我留口水,像这样的高级正版店老板都很臭屁的,如果不买他不让翻的。”路明非说着不满的朝着店门做了个鄙视的动作。

“久而久之的,我就这样习惯的站在店门口望啊望啊,就像现在这样。”

他又静静的看了一会,他看的很认真,好似巴不得把每一秒钟都当成一个世纪般长久,即使这只是一家漫画店。

夕阳渐渐的沉落,那些残余的光影氤氲着沉默的两人。

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直到路明非轻声说

“走吧。”

“好。”

楚子航应了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无声的走着。

走着走着路明非又停下了脚步。

他很少去想,自己的家在哪里。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找不到答案,或者找到了也会是另自己失望的答案。

站在寄住了许多年的婶婶家前,恍惚中仿佛回到了从前,他还在上高中,每天要看婶婶的脸色过日子,不过他从来不放在心上,那时他的心里是满怀希望的,他回想着回想着,隐约的想起了陈雯雯,让他满怀希望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对楚子航说,“我们回去吧。”

楚子航点点头,他们又开始朝着新的方向走。

他不知道他们又走了多久,总之是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走不动了。
回去的路,有这么长吗……

在最后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座被打理的很干净的墓碑。

他深深的凝望着墓碑,灰白的石碑印刻着埋葬在这下面的主人一生被人铭记的姓名。

路明非抚摸着墓碑上深刻的字,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

“真好。这证明我作为人活过。”

他转身面向楚子航,那个冷漠的男人还是面无表情的站着,静静的看着他。

他突然的很想哭,可他不知道其实眼泪其实已经掉了下来。

“拜拜。”他轻声说。

夕阳终于彻底的沉落了。路明非的身影无声的消失在最后的一丝余晖中。

楚子航安静的看着他渐渐的消失。

那些眼泪在楚子航手心,湿湿的。

下雨了。楚子航仰起脸,天空中好像开了阀门的大坝,雨水止不住向下泄。似乎一个人在倾诉着无尽的悲伤。

楚子航无力的靠在墓碑上,他想着已经给妈妈发过今天的邮件了,写好的信“爸爸”不久就会收到了,信上说了让爸爸照顾好妈妈,别忘了每天给他热牛奶,还有劝妈妈再要一个孩子,他们还年轻……他又想,已经把写好的文件交给狮心会副会长了,他还给苏茜准备了份礼物……

该做的应该都做好了吧……

“对不起,可能要让你死第三次了。”

因为那个会记得你最久的人也要离去了……

什么是死?
是终点,是永诀,是再也握不住的手,感觉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人的记忆是很不靠谱的,终有一天,我们会被遗忘。

不过这样也好,正因为我们名之为人,所以才会被遗忘啊。

雨停了。

爸爸。

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FIN

或许这真不是好结局,毕竟他曾经那样认真的拜托你珍惜自己的命,何况那是他倾尽一切换来的。可是楚子航觉得自己做不到,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这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无法映出路明非的身影,还能去映出谁的……

路明非会骂他傻逼透顶吧,算了,没关系,反正傻逼透顶的不止他一个。

爱就像毒药,只是不巧,我们都中了最致命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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