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未必冷感

[龙族/楚路]感谢你的出生

爸爸妈妈：

心血来潮地写了这封信，想说今年的生日依旧没有属于我的生日蛋糕，但是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开心到冒泡。

感谢你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

你们的儿子
路明非
PS：明年寄信时，可以顺便寄个蛋糕吗？

昂热打开火机，绚烂而短促的火焰在升起的瞬间这封简单的信也渐渐的在火焰中燃烧至灰烬。那些灰烬逐渐地飘散又掉落，最后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痕迹。昂热沉默地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成群的白鸽滑过天际，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些恍惚，沉重而久远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地侵入他的脑海，那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

封闭的不透明的空仓内不断传来女人分娩时撕心裂肺的喊叫。仓外站着的是世界中最具有力量的部分秘党人员，这其中包括希尔伯特•让•昂热。

他们正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生命，空仓内那个叫乔薇尼的女生正在分娩的生命体。没有人知道那到底会是什么，两个超高级血统的人会孕育出怎样的生命？他可能会是一条龙，那么站在此处的秘党人员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抹杀他，当然，他也可能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然而无论他是什么，在空仓外静默等待着的这群人都难逃一死。

抹杀他而死，亦或是守护他而死。

等待永远是这世上最漫长的事情，在等待中，一秒钟会扩展得像一分钟，一分钟会扩展得像一小时，一小时则如同一个世纪般久远得让人甚至忘记时间的存在。昂热不知道他们已经在空仓外等候了多久，每个人都如同一座雕塑般笔直地站着，然而他清楚地洞察到每个人的心脏都在不规律地跳动，包括他自己。

空仓中依旧伴随着女人因分娩的剧痛而产生的喊叫。这个时候昂热由衷地对女性产生深深的敬佩以及尊重。女人用自己的身体孕育出新的生命，将这个世界，将人类的历史无限地延续下去，而此刻，空仓内的女人更值得敬佩，她明知道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的命运是什么，却始终义无返顾地坚持。昂热想自己今生都无法忘记那天，那个女人以及他的丈夫所带给他的震撼。

混血种当中，谁都知道两个超高血统的S级即将孕育出的生命体是一个未知数，他可能成为混血种最强大的敌人，也可能成为他们最可靠的战友。后者听起来很诱人，可前者风险又太大，没有人能够保障，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到底会是什么。

在支持意见和反对意见各占一半无法决定的时候，那个女人毅然地站在世界秘党的面前，她的发言作为一个女性而言是至高神圣的，女人的美震撼了全场。

她说：“这个孩子是我生命中的珍宝，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之后的人生。我愿在一个封闭的玻璃仓内，自己独立分娩，不需要任何护士和医生的帮助，你们可以在玻璃仓外观察，如果我生下的是龙类，你们有权把母体与子体一起摧毁。”

当她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寂静，每一个人，无论他们身高何谓，无论他们拥有多么强大令人畏惧的力量，在那时，都无一不臣服在了那个女人高尚的母爱中。然而当他们几乎要被女人的坚强和美丽说服时，一个男人站起来说：“不可以。”

那是女人的丈夫，路麟城，。

没有人会想到最后反对的人会是这个男人，当所有人都在震惊中尚未反应过来时，男人说出了更另人震撼的话。

他说：“我会为我妻子接生，我现在开始就会练习接生技术，我的妻子绝不能孤独地生育！”男人的语气不重，但句句带着无可反驳的震撼，昂热注意到他的双手轻轻放在他妻子的肩头，那是保护的姿态。

男人还说：“我要一个不透明的空仓当产房，你们可以把炸弹捆在外面，远远地拿着起爆器，如果生下了龙类，我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报，请引爆炸弹。我可以去死……但我不可以允许其他男人旁观我妻子生孩子！”

又一阵死一般的沉寂，然而那时所有在场的秘党无一不在心中锁定了最终决定。

没有人能阻止如此强大另人敬佩的亲情。

无论是女人的坚强，还是男人的奉献，他们之所以会显得无坚不摧，因为他们身上有着无形而强大的屏障。

男人就是女人的屏障，同样女人也是男人的屏障。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保护，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相爱。

爱，即是那道最强大的屏障。
无坚不摧。

昂热看着路麟城坚韧地站在乔薇尼身边，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然会感伤。路麟城的双手依旧搭在乔薇尼的肩膀上，他像是时刻准备着为了他的妻儿而战，他的姿态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他双手所握的是他的珍宝，没有人可以去伤害。

这就是所谓的亲情？昂热不知道，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他睡过的女人泡过的妞数都数不过来，可是却从来没有像路麟城那样安然地把双手搭在哪个女人的肩上，也没有哪个女人像乔薇尼相信路麟城那样信任着自己。

悲哀。那是与血之哀无关发自自肺腑的悲哀。

昂热不再去回忆那时的感受了，太过让他震撼，同时也太过无力。空仓内依旧不断传来女人因剧痛而发出的喊叫，他知道路麟城一定在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减少他妻子的痛苦。无论结果如何，路麟城这一生应该是无憾的。一个男人能够亲自为自己的妻子接生，亲自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世，这是多么难得而又珍贵的经历啊。是他这个老男人这辈子都无法去实现的事情。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昂热的额头上渐渐地渗出汗滴。必须要快点，快要来不及了……它就快要来了！

那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在场的所有人或许都会为了那个即将出生的生命体献出生命。为了阻止它得到力量。

超高血统的混血种很有可能被寄予龙王的卵，而那个即将出世的生命体则是这个说法的第一个证明。这是只有少数秘党所知道的一件事，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此刻都聚集在此地，为他而战。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它正在一步步地逼近，这正是那个让人匪夷而畏惧说法的证明，它想要得到他。

如果出生的是条龙，那么为了阻止它得到新的力量，他们必须要杀掉新生体，这样一来就会震怒了它，他们这群人可能都会死。如果是个孩子，那么他们就必须守护他，让他能够躲过这一劫。

没有人为之后悔，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混血种中最大的秘密，而是他们知道，若是个孩子，他将成为混血种最大的希望。

这是一场赌注，筹码是为之奉献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转过，接近命运的时刻也一步步地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喊叫的声音终于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婴儿稚嫩的啼哭。所有人在这一刻都露出了欣慰的笑，他们即将面临的牺牲，是值得的。

昂热作为这群人中的最高领导者，他的任务不同于其他人，可以说是最重，也可以说是最轻——他必须带着这个孩子逃离此地，等到他体内的卵陷入沉睡，让它无法得到这个孩子。

如果在此的其他人能够成功地挡住它，即使只是拖延时间，只有时间足够，昂热就能够轻松地完成此项重大的任务，但若是在此的人全军覆没了也没有攒够足够的时间，那么昂热所面临的将是无法想象的结局。

必须要赢，必须要守护。

时间不多了。昂热走到空仓的门前，他没有即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前静静地等着，等路麟城打开门，告诉他可以进去了，他才会进去。

婴儿的啼哭渐渐地变得安静，没有了喊叫，没有了啼哭，这个空间在极短的时间内安静得另人生畏。然后，门开了。

路麟城的脸上和衣袖上都沾了许多血迹，额头上还渗着汗滴，他没有平时一贯的耍宝神情，也没有展现他偶尔另人畏惧的严肃，而是带着一种喜悦和欣慰的面容开口说：“进去吧。”

昂热很诧异这个男人此刻怎么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明他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孩子并为之赴死。

昂热点了点头，走近了他等待已经的婴儿。

小家伙安然地躺在乔薇尼的身边，不时的会吸吮嘴角，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婴儿即将改变混血种的命运？他的血统到底有多么的强大？这些此刻没有人可以去考证，只是必须让他活下去。

“是个男孩子呢。”乔薇尼微笑着说，她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可尽管如此，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深情而美丽。

路麟城站在她身边温柔的笑着，他们共同守护在小小的婴儿身旁，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悲伤，有的只是初为人父母的激动和喜悦。

昂热甚至有些不忍去打扰此刻的画面，可是他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我记得你们当初说过，如果生下来是男孩，就叫路明非对吧？你们还有什么话要对明非说，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乔薇尼平静地开口，“麟城，拜托你扶我起来。”

“不要勉强自己。”路麟城说着还是轻柔地的把自己的妻子扶了起来。

乔薇尼依偎在丈夫的怀抱中，慢慢地抱起刚出生的婴儿，她静静地注视着她一生最宝贵的珍宝，眼泪默默地掉了下来。

女人的脸果然是善变的，前一秒明明还沉浸在幸福中，后一秒就能悲伤得泪流满面。

空旷的空仓中逐渐回旋起那首熟悉的歌谣，是乔薇尼在为他的儿子唱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乔薇尼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的头渐渐地埋到他儿子小小的身躯中，看不见了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好像要把今生所有的对不起都在此刻提前预支。

昂热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勇敢，我没有权利把他从你身边带走，但是我想你知道，他是我们的希望，他将成为我们最强劲的伙伴。”

乔薇尼抬起脸来，满脸的泪水伴着她疲倦的面容，然而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纯粹，直视着昂热的目光又是那么的真挚，让人无法不动摇。

“不，他只是我的儿子路明非。”乔薇尼说。

昂热没有任何可反驳的话，他暗自叹了口气道：“是的，他只是你的儿子。”

乔薇尼看着她手中小小的珍宝，儿子是那么小，眼睛鼻子都那么小，看不出到底是像妈妈还是像爸爸。

“对不起……没有办法看着你长大了，对不起…没有办法在你今后的生日上为你唱歌了，对不起对……没有办法陪你去游乐园，和你一起玩游戏，也没有办法参加你的家长会……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却依旧唠唠个不停。

“要按时吃饭，不要让自己生病……学习可以不是那么好，但一定要尊重师长，不能早恋，但妈妈知道你早晚会遇上喜欢的女孩子，如果她不喜欢你也不要悲伤，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去爱你，成为你坚强的屏障。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忍耐和坚强，你的未来或许不会那么顺利，可是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难免会遇到刁难你的人，难为你的事，那个时候，不可以放弃也不可以去抱怨，要有一颗包容的心，做一个优秀善良的人。妈妈……妈妈相信你一定会坚持的。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伴你了……”乔薇尼哽咽着将脸埋进路麟城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多么的想要看着你长大…可是没有办法了……”

路麟城揽着自己妻儿，他的表情坚毅，没有一丝的动摇。他就像是无言的支柱，只是站在就另人安心。昂热想乔薇尼之所以能如此坚强和勇敢，也是因为相信这个男人吧。

乔薇尼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儿子，然后将他递给昂热。

“拜托您，无论如何请保护好他。”

“我会的。”

“我已经给您邮寄了300封信，每一封都是明非的生日祝福信，我希望您能更改他的记忆，让他以为我们始终活着。我要他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等到18岁再进入卡塞尔。我要他在正常世界学会包容和理解，学会坚强和勇敢。当他入学的时候，我要他拥有最高级别的荣誉，让他自信与正义同在。希望您能帮我做到这些。”

“我会的。”

“那么，拜托您了。”

昂热接过小小的路明非。明明婴儿的体重不足几十斤，可是他却觉得手中所托的是如此沉重。

他转身离开，一步一步地走向空仓的门口，正当他要迈出这个沉重的空仓时，乔薇尼嘶哑而巨大的喊声震得他挪不开步子。

“明非——！”

“虽然知道这些话你永远不会记得，可是现在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谢谢你的出生！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如此之多的希望和勇气！不能在今后的路上陪伴你是我和你爸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但是我们不后悔，只有你活着，我们就会永远的存在！”

“我们——爱你。”

昂热静静地驻足了几秒钟，他手中的孩子天真地吸吮着手指，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是啊，他不会有任何的悲伤和喜悦，因为他还小，可是等他长大的时候果然还是会难过吧。

昂热转身，他以一位长者的身为向着空仓中的夫妇深深地弯下腰，他在鞠躬。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觉得这时候还需要说什么。也许无言就是最好的语言。

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

一路走好。

昂热走出空仓，他抱着孩子缓慢而严肃地走过每一个在场的人员身边，他要这个孩子看看他们，那些即将为了他去赴死的人们，即使他将永远无法记得这些人。

“你的出生是一场奇迹。有如此多的人去守护你，你应该为之感到幸福，可是你永远无法知道这些。最爱你的人往往为你做的最多，可是他们都不会告诉你。你的一生注定会经历许多坎坷，你会悲伤会哭泣，但是当你需要帮助时，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这边。你要去努力，去争取，或许你会感到不公，但是命运都是不公的，你的命运在你的手里，没有谁能够掌控。与生俱来的血之哀会伴你一生，但是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到你的身旁，成为你的屏障。也会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将为你鼓掌。”

“然而，在此之前，请坚强地活下去吧……”

只有你活着，他们就会永远存在。

 

路明非猛然从睡梦中醒来。他伸手摸了摸脸上，全是泪……

怎么回事…他竟然会哭的这么惨烈？

“噩梦吗？”楚子航把纸巾递给他。

“不是…吧……”路明非接过纸巾胡乱的往脸上抿来抿去，“只是好像梦到了很熟悉的画面，可是我又一点印象都没。”

“是吗，那就不要多想了。你今天睡过头了，补习已经耽误了，明天必须补回来。”

“我去……师兄你饶我一天行不行啊，校长都没你那么苛刻。”路明非苦着脸说。因为上次得罪了婶婶一家，他现在只能在楚子航家过暑假，兼职楚子航的小学员。

“我只是不想你开学补考继续挂科，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别…我很介意，您还是有所谓着吧……”

“那么明天的补课时间会增加两个小时，不过现在你可以放松，要出去走走吗？”楚子航开口，那语气虽然平淡，可怎么听怎么像是不说出去走走哥就毙了你……

“师兄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楚子航一板一眼的点了点头。

“师兄，你邀人的时候一直都这么霸气外露吗？简直就像是合情合理的绑架。”

霸气？绑架？楚子航想了想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他邀请谁的时候永远都是用最直白的话去表达，事实也证明效果是不错的。

“我只是很平常的邀请，你可以拒绝。”

“……”路明非无语，其实楚子航的话也没错，可是他那一张面瘫脸再配上一副强硬又冷淡的口气，怎么也不像正常人的平常。

“好吧，我去就是了，反正我也在屋里呆的无聊，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里？”

“……师兄，有没有人告诉你，如果是你约的别人，你就应该安排好行程，而不该问对方想去哪里。”

“我以为你会有想要去的地方，我可以给你当司机。”楚子航淡淡的开口，完全没有反思的意思。

这下路明非乐了，“哇撒，那我岂不是拥有史上最帅的司机了。”这得多大面子才能有的荣誉啊，让楚子航给自己当司机，这要是让当年仕兰中学那些女生真的了，岂不是羡慕嫉妒恨死？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母校好了！”去找找存在感也是不错的，路明非乐呵呵的想。

不过路明非显然是忘了现在是暑假，学校根本没什么人……

虽说两个大男人一起来到母校缅怀青春什么的有点太扯淡了，但来都来了，没有不进去一说。正是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学校这个时候应该是禁止闲杂人等出入的。

“怎么办？”路明非歪着脑袋问他身旁的帅气司机。

楚子航静静的环顾了一圈，突然低声问：“介不介意我抱你？”

“What！？”路明非有些傻眼。

“我问介不介意我抱你？”

“师兄你这是在逗我？”

楚子航默默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那道高高的围墙，路明非也顺着楚子航的目光看去……然后他吞了吞口口水说，“不介意……请务必抱紧我。”

……

于是两人顺利的进入了他们亲爱的母校。

仕兰还是老样子，高档的教学楼，高档的操场，高档的花草树木，风骚依旧。但是看惯了卡塞尔的设施后路明非也不觉得他们有多值钱，反倒有种莫名的风霜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怀旧？我这是老了吗……路明非摸索着自己下巴是不是长出胡子了。

“你在干什么？”

“我在摸我是不是长胡子了。”

“……男人都会长胡子。”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想象了一下楚子航胡子邋遢的样子…结论是就是长满了胡子，楚子航也不会缺妹子喜欢，他又想象了一下自己，瞬间惊悚到了。

“看来我要买个刮胡子刀了。”

楚子航没有再理会路明非的耍宝，他看向自己曾经的学校，发现自己竟然会如此怀念。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教室，自己的座位，他甚至记得自己的值日时间…以及那个男人总是在哪一处等待着自己……

——轰隆。打雷了。

路明非捂着头诶哟了一声，“师兄，你不看天气预报吗，要变天了你拉我出来！”

“不是，夏天阵雨多，预告也会不准，我们先去那边。”

他们躲进教学楼里时，雨势也随即到来，漫天的大雨瞬间铺盖了整片视野。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外面一层层的雨幕。总觉得此刻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彼此站在教学楼的玄关前，无声的望着被雨水浸湿的世界。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如果一直下，那么他还会不会等到那个雨天来接自己的男人？楚子航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如果的一切都是不复存在的。

“对不起。”楚子航突然开口。

“师兄你在对谁道歉？”

“我爸爸，以及你。”

“师兄你别开玩笑了，你对你老爹道歉我理解，可你对我是道的哪门子的歉啊…”

“我没有开玩笑，抱歉。”楚子航又道歉了，这下路明非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真的不明白楚子航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卡塞尔餐厅的对话吗？你后来睡着了……我那天不该多事的。”那天他独自去找到路明非，自顾自的当起心里医生，只可惜他没有说出什么让路明非开心的话，他原本就不擅长做思想工作，结果被嘲笑了。

没有谁可以去评判别人的生活，勇敢也好，懦弱也罢。那是别人事，不关你的事。明明清楚的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楚子航就算控制不住的生气，他一想到路明非那副什么都要放弃的样子就没由来的火大。即使在后来听了路明非的经历，他还是没办法平静自己躁动的心情。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师兄你…关心我，其实我很高兴……”是啊，也就楚子航能那么八卦的跑去关心他的情感问题了。说实在的那天确实有点可笑，楚子航是担心他想不开去自尽吗？其实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因为，那种感情他早就习惯了，或者该说早就准备好了去接受那样的痛苦。当你对一件事有准备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它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即使你还是因为它去和酒肉交朋友，即使你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忘记…又有什么能去改变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放弃的样子，我希望你能勇敢，你是我们唯一的S级，你只是缺少一些自信和经验，将来……你会比我们所有人都优秀。”楚子航说。

路明非呵呵的笑了两声，“师兄你真的不擅长思想工作，以后别接这种活了。你们总说我是S级，夸我独一无二，可事实上我擅长了除了打星际没别的了……可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会期盼有个人来喜欢我，很可笑对不对？”

“每个人都会希望有人去喜欢自己，这并不可笑。”

“那是你勒，你是高富帅，可我不是。师兄你也还记得那天我们的对话吧？你牛逼，你不仅自身牛逼，你还有靠谱的后爹，漂亮的老娘，他们都是爱着你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坏事他们都会永远为你敞开名为家的门……可我没有。”

“你知道我今天梦见什么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梦做到哭吗？我只是梦见了一对夫妇，他们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义无返顾的把儿子托付给了一个老头子，然后他们接着就义无返顾的去赴死了。”路明非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继续道：“那个女人对着自己刚出世的儿子哭的稀里哗啦，说了一堆罗里吧嗦的话，最后还吼着我们爱你啊什么的…我在梦里听着听着就哭了，我哭什么里？我哭他们真是一对傻逼啊，明知道要和儿子分别干嘛还要生出来呢？他们不知道儿子这种东西不亲自养就是没有意义的吗？他们不知道‘我爱你’这种话不当面说是不带感的吗？”

路明非哭了出来。

“我他妈从出生就什么都没有，你叫我拿什么去勇敢。”

楚子航静静的听着路明非的每一句每一字，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了冲动，亦或者是路明非所言的高富帅的勇气，他走上前去，抱住了路明非。

“我不评价你说的是对或错，我只是想说，儿子这种东西即使不是亲自养也是有意义的，因为你永远也抹不去他们留给你的血液。而且，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楚子航的脑海里默默的回放着与路明非相识的点点滴滴，他清楚的知道，小衰仔看似懦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善良和包容的心，不论是对同学的态度，还是对他喜欢的人默默无闻，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希望他能勇敢，因为他已经拥有那么多让人钦佩的品质了。

“你只是没有看到，你所拥有的。如果你觉得你自己没有勇敢的筹码，那么……我来做你的筹码。你做了坏事，我会替你善后；你打架打不赢，我去当你的帮手；你成绩挂科，我会帮你补习…你想要去哪里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

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是你最坚韧的屏障。

路明非抬起头来，他的眼泪还没有干，看着楚子航的视线有几分模糊。

“师兄，你这是在逗我？”

“不是……抱歉，我不太会说话。生日快乐。”

路明非一下子觉得自己更想哭了，生日快乐……他模模糊糊的回忆起梦中带着憔悴面容的美丽的女人为他的儿子哼的那首一生唯一歌谣，突然觉得自己如此的幸福。

“不是逗我的，那算是生日礼物吗？”

“算是吧……”楚子航淡淡的开口，不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算是什么了。

路明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只觉得他的师兄实在是太义气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谁给过自己那么大的感动，楚子航是第一个。

“那么，专属司机，我们回去吧。”

楚子航点了点头。原来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停了啊。

路明非坐在副车座上，时不时的瞄几眼楚子航，他的专属司机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只是在一丝不苟的开车。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车里的温度有些过高，明明冷气已经开到最大档了，夏天果然热的可以。

他闭上眼睛，又想起了那个久远的梦。

「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到你的身旁，成为你的屏障。也会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将为你鼓掌」

真的会如此吗？路明非有些期待。

虽然今年的生日依旧没有属于他的生日蛋糕，但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大礼。

他想是该给他那不靠谱的爹妈写封信了，告诉他们

——感谢你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