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路明非中心,楚路]《神经病理论》

其实他根本不是神经病,却一直由着任性的你叫他神经病。其实你也不是神经病,只是想有个人能在自己身边,难过的时候说一声“我在这里”。  

 

所以,他出现了。

 

“我们来打个赌吧。”他站在楚子航面前,那张与路明非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笑容。那是比路明非更为自信、或者说嚣张的神情。

 

“就赌路明非会选择谁,怎么样?”

 

“不说话的话就当你默认了,赌注嘛当然是路明非了。”这样的赌约其实在下赌的同时就已经有了赌注,但他还是恶趣味的强调了出来。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最终他抬起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说了句“无聊。”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答案有两种,一是在梦里,二是这个人该接受治疗了。

 

路明非果断选择第一种。他重新躺下来嘴里念叨着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再来一遍。对,一定是这样。他慢慢的再次睁开眼睛。

 

“试几次都一样啦,接受现实吧,再不起床婶婶的嘴炮可就要来了。”

 

一秒,两秒,三秒。路明非的嘴慢慢张大,然而就在他要向良家妇女被侵犯了一样的大叫前,那双无比熟悉的双手先一步的覆了上去。

 

“别叫。会被发现的。”

 

路明非心想你丫的又不是在偷情,说的这么暧昧做甚。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自己在做梦。所以——”那个人说着,一只手掐上了路明非裸露在外面的腰身。

 

“窝巢,你干什么。”路明非挣扎着把那双放在自己嘴上和掐过自己的双手推开。

 

“疼吗?”

 

“我掐你一下,你感受感受?”

 

“嘿嘿,不用了,你疼的时候我也会疼的。”

 

路明非被这话震的起了鸡皮疙瘩,他抱着肩缩了缩脖子:“少瞎扯了,既然我不是在做梦,那你到底是谁?别告诉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啊…这梗太琼瑶了……”

 

“想知道?”

 

“废话,我都快觉得自己神经病了。”

 

“那你过来点。”他冲路明非勾勾手指。

 

路明非半信半疑的凑了过去,那个人低下身子,伏在他耳边,路明非感到对方吐出的气息缠绕在周围,他不自在的想要挪动身体,但又想听取来自对方的答案,于是只能僵硬着身子。

 

“真的想知道?”

 

“嗯嗯。”路明非点头。

 

“不后悔?”

 

“嗯嗯。”继续点头。

 

“好吧,那我告诉你。其实是——”

 

“秘密哦。”他说完飞快的退身,以至于还在床上的路明非只能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好骗啊,不过我就是知道这点才要逗你。”

 

路明非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神经病,不然就是自己神经病。就算他再怎么宅,也不至于成了幻想症的中二病,所以最终结论还是对方有病。他觉得再跟这个神经病耗下去也是无用功,再等会就真要迎接婶婶的无敌炮弹了,于是他起床打算给婶婶一家买早点。至于这个神经病,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但是路明非没有想到,神经病似乎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一样,先一步组织了他的动作。

 

“其实你还很困,想再睡一会,我说的对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

 

神经病笑了笑,路明非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熟悉的脸上,那张每天都在镜子里看到的脸上,露出这么温柔的笑。他有些愣神,以至于被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经病趁机摁倒在床上。

 

“想睡就继续睡吧。买完早点回来我会叫你的。”他一边说着一遍帮路明非把被子重新盖上,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路明非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在做梦。

 

 

那个人回来的时候路明非还在床上。于是那个被路明非暗称神经病的人不客气的掀开路明非的被子,并赤果果的欣赏路明非脸上各色各异的表情。

 

“这回是真该起床了。”他把豆浆油条放到桌子上继续道:“我已经跟婶婶申请过了,你可以在房间里用餐。”

 

路明非有些崩溃,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带入对方的节奏了,有很多想问的想说的,但碍于时间问题,他还是先乖乖起床了。

 

“啊——”路明非突然小声的惊呼。

 

“怎么了?”神经病发问。

 

“你不是会读心术吗?怎么这次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了?”路明非难道扳回一局,扬着脸有几分得意。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急读嘛,让我看看,嗯……您是想到自己还没刷牙洗脸?”

 

“不愧是朕的爱妃,就是懂朕的心意!还不快给朕把需要的呈上来!?”路明非拍着大腿一副唯吾独尊的姿态。

 

神经病也附和着摆出一副妃嫔的样子接道:“臣妾做不到啊——太后在上,您让臣妾如何是好!”

 

最后,在臆想到婶婶的淫威后,路明非还是顶着没刷牙的臭嘴吃完了早饭。

 

“我要去上学了,你干嘛?”路明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和自己长着一模一样脸却贱不西西的家伙。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了。”神经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路明非一脸你在开玩笑的神情,“按正常设定,我们两个不是不能同时出现吗?”

 

“不愧是个死宅,知道的就是多。可惜这可不是小说,设定自然不会是你认为的正常。”

 

“能解释的具体点吗?我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梦游。”路明非苦着脸说。

 

“其实很简单啦,我们可以同时出现,但通常情况下其他人只能看到你,也就是说能看到我的只有你,但是呢,我也可以代替你出现,这个时候其他人看到的你其实是我,不过我们也可以同时都让别人看到。也就是说,设定可以随心所欲的变更哦,是不是很方便?”神经病一脸得意。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说着这样不靠谱的话,路明非只想捂脸。

 

“是哦是哦,你就像多啦A梦一样神奇——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太尼玛科幻了,不好意思我虽然是个宅但是个从小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三观正常青年,如果是梦的话,拜托你快点让我醒来吧。”路明非有些崩溃,跟神经病说话就是费劲。

 

神经病突然凑近,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路明非:“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在世界一直都只是个表面,而此刻你所认为的科幻才是真实世界。”路明非看到他的眼睛里竟然闪烁过琉璃色的光辉,就像动画里常出现的那种光芒,耀眼又虚幻,而那样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和那双不真实的眼睛一模一样。

 

路明非猛然推开他,“你少诱导我,上学去了。”他说完逃避似地飞快离开屋子。他背后的青年扬起笑脸,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你逃不掉的。”

 

“无论你到哪里,我都找得到。”

 

 

路明非一路上警惕的瞅着周围,原因当然是他身边这个神经病赖着他不放,偏偏这个神经病还长的跟他一模一样……虽说神经病解释过了外人是看不到他的,但路明非还是不放心,毕竟这种事情着实太科幻了。

 

“你别太担心了,就算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啊,别人会以为是一对双胞胎呢,多有爱。”

 

“滚远点,谁和你这神经病是兄弟。再说,我家可是计划生育。”

 

神经病摊摊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糟了,我读书笔记还没写完。”路明非突然想起昨天陈雯雯交给他的任务,在小衰仔心中作业一向如浮云,但女神布置的永远是例外,那可是要放在首席重要的位置。本来打算早起补完呢,都怨这个神经病,乱了自己的步调。

 

“放心,这点小事早帮您办妥了。”神经病突然凑过来说。

 

路明非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神经病,发现对方越来越出乎自己意料了。

 

“你……”

 

“当然,不是免费的。”

 

“就知道你这货没安好心!”

 

“听我说完嘛。费用嘛——就用这个来付好了。”他在路明非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牵起他的手,然后放到自己嘴边。一个轻盈的吻就这样落在了路明非手心。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彼此间都缺失了语言,两双相同的眸子在沉默而喧嚣的世界中对望着,车流、鸣笛、色彩、言语……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只有那个吻,以及那样的对视。

 

路明非大脑当机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就一个声音:完蛋,被神经病亲了。完蛋,被神经病亲了……虽然只是手,但万一被传染了神经病还是很不好办的……

 

“你、你干什么!?”路明非顶着一张猪肝脸猛的把手抽回来。对方笑了笑,摊了摊手说只是要了点帮你办事的报酬,至于吗。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亲(虽然只是手)的路明非自然是各种不满意了,他可是打算好了把所有美好的第一次都给…那个谁谁谁来着。这下突然被个男的搞走,还是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家伙,怎么想都觉得变态!

 

“以后离我远点,我、我可是……”路明非想说自己是有喜欢的人的,可是又觉得不太妥,暂不提他喜欢的人喜不喜欢他这回事,这样说的话好像自己和那个神经病真的有什么似得……

 

“你、你可是……怎么了啊。”神经病笑起来,路明非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这个人就能比他笑的洒脱那么多。

 

“反正你以后离我远点,最后赶快消失。”路明非没好气的说道,说完后又觉得自己的话好像过重了,于是心虚的朝对方瞄了瞄……事实证明完全是他多想了,神经病与正常人的构造是不同的,那个人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跟着他,看到他的时候就对他笑。

 

莫名其妙。路明非心里嘀咕。但是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有点温暖。

 

后来日子就在神经病君死皮赖脸的陪同的下过去了一段时间,路明非也渐渐习惯了有这样一个长相和自己一样性格却极为恶劣的家伙在身边,就好像突然多出了一个秘密的朋友,这个人有点神经病,但却像万能的多啦A梦,总是帮自己解决各种问题。

 

不过路明非终归还是个现实的人。有次,他问那个人:“你到底是谁?”

 

神经病露出和第一次见面无异的笑容:“你应该早就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不知道。”路明非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别再耍我了。要不你告诉我,怎样你才会消失?”

 

问出话的瞬间,路明非注意到那个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的异样。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

 

“诶……也不是,只是……”路明非思索着怎么回答,但是刚刚神经病脸上那种异样的神情已经不见了。

 

他又露出和往常一样几分瞥气又洒脱的笑容说道:“其实方法还是有的,只是我们之间要达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路明非问。

 

“嘛…你过来点。”对方勾勾手指。

 

路明非刚想过去,突然想去第一次时受的骗,果断这次学精明了。

 

“你就这样说!”

 

“怕了?”他勾起嘴角,显得有些邪魅。看着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和自己一样的脸上,路明非心里有点不爽。

 

“我是懒得过去。你要说就快说!”

 

“这个还真是秘密,条件达成时我自然就会消失。可惜了这次没能耍到你。”

 

在听到这样的答案后,路明非心想果然还是无视这个神经病比较明智。

 

这样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路明非收到了一封疑似情书的信。

 

致路明非:

 

大课间时我会在校园的古树下等你。有重要的话想对你说。希望你能来。

   

 

信上没有著名,但信的内容有够劲爆。古树下,那可是学校告白的圣地啊!多少对有情人就是在那棵古树的见证下成为一对的!

 

“是这样没错,可是也有不少对是在古树的见证下分手的。”想都不用想,能在这时候打断他臆想的除了那个神经病,没别人了。

 

路明非懒得搭理他,这封信可是他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姑且算是情书吧……总之是一定要去看看究竟的。

 

“你不是喜欢陈雯雯吗?”又是那个声音,和自己一样的声音,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路明非脸刷的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别瞎说,我就是去看看,跟喜欢谁没关系。”

 

“别去。”他说。

 

“说了只是去看——”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顶着和他一样脸的神经病突然认真了起来。

 

“别去。”

 

路明非有些吃惊,他很少看到这个人认真的样子,现在看起来那样熟悉的脸上竟然会觉得陌生。

 

“别去,路明非。”那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路明非低着头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抬起头看着那双与自己一样却总是比自己自信的眼睛说道:

 

“这是我的事。”

 

他走出教室,难得的,没有人跟上来。

 

“傻瓜,你受伤的话我也会痛啊。”那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路明非远去的背影,满脸的全是悲伤。

 

天气很好,北京的天空今天比往常亮了几个色度。路明非站在古树下抬头仰望,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大片的视野,只有几束稀疏的阳光穿梭进来,不过足以点缀这片充满幻想的境地。

 

他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毕竟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邀请。的确,他喜欢的人是陈雯雯,但是有人给他写那样一封信,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的。至少,不能让那个人白等一趟。

 

因为知道这样的心意需要多大的勇气,所以才要格外珍惜。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等待的过程似乎异常的漫长的。路明非的手心出了曾薄汗,他在裤子上蹭了蹭继续着等。

 

“喂——快看,他真的来了。”

 

有人在说话。

 

“是啊,他是笨蛋吗?真的来了呢,不过正好,不来就没好戏看了。”

 

“就是就是,快让‘校花’上。”

 

有很多人在说话。

 

那些声音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笑声,路明非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周围聚集了很多很多人。那些人的脸孔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然而有一个人的脸他怎么也无法忽视,那是在无论多么浩大的人海中他都能一眼认出的脸。

 

是陈雯雯。

 

她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并不是那么起眼,但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那么多人,单单就能看到那一个……路明非隔着层层的人群看着陈雯雯,但陈雯雯的目光始终没有在他身上。那个女孩只是看着这个充满幻想的境地,轻笑着。

 

那些人渐渐的推涌出一个人,是个女孩,是个有点丑的女孩。

 

路明非认得她,这个人叫梁诗琪,很好听的名字,但因为长相被起了个“校花”的外号。贬义的。

 

这个丑女孩被强迫的站了出来,她一点一点的走向路明非,等到了路明非面前,还没开口说一句话,眼泪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对、对不、起……”

 

这是她哽咽的声音里挤出的唯一成型的词语。

 

路明非的身体随着那声不成音的对不起猛烈的颤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到四周的人在笑,而眼前的女孩在哭。

 

他不明白那些人有什么好笑的,却明白这个女孩在哭什么。

 

有句话说:有一种伤害,只有受伤的人才看得到。

 

并非感同身受,只是,那种感觉他明白。

 

路明非只觉得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驱使着他做些什么,他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重复说这些孽种,这些孽种……大脑似乎脱离了控制,双手不断的颤抖,于是,他抬起手——

 

然而,抬起手的同时他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覆盖在了自己的手上,那双手很熟悉,无论是大小形状甚至是每一处的纹路都和他抬起的手一模一样。

 

“说了不要来,你这个不听话的笨蛋。”

 

那个人慢慢的按下他抬起的手,然后轻轻的从身后抱住了他。

 

“别担心,我在这里。”他轻声说。  

 

那样平淡的声音,那样熟悉的音色,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海带着磅礴的力量却又悄无声息的流进那颗小小的心房。只是瞬间,路明非一下子觉得安心了。

 

那个人仰起头走向前面,接着他伸出手把路明非护到了身后,

“接下来就是英雄救美的时刻了。”

 

有些时候人总要和谁一起经历过什么才能看清更多的东西。路明非突然发现原来他从未认真的去看过眼前这个一直被他暗称神经病的人。

 

回忆一些事情并不需要多久,所以只是短短的一秒,路明非就在脑海中过滤了所有有关这个人的信息。

 

他帮自己盖被子时漫不经心的笑,调戏自己时恶劣的笑,拿自己没办法时无奈的笑……以及,轻盈的吻落在他手心时温柔的笑……这个人好像总在对他笑。

 

因为对方所给予的一切仿佛理所应当一样自然,以至于他不经意的忽略了从那里所得到的所有。

 

路明非看着那个人走到前方,他的背很直,步伐很稳,路明非心想这样的姿态真的和他一点也不像啊。

 

那个人回头对路明非笑了一下:“交给我。”他说。

 

他站在哭泣的女孩面前,露出了相对苦恼的样子,“糟糕,没带纸巾呢。”然后他伸出手轻盈的帮女孩拭去脸上一串又一串的眼泪。

 

路明非看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雯雯,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阿勒?你们怎么不笑了?”路明非,不,应该说是和路明非长得一样的那个人轻蔑的抬起了头。

 

周围突然的一篇死寂。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所耍的那个少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说不出的另人害怕。

 

这些想法神经病才不会去管,他扬着脸,傲慢的像个君王,眼中折射着轻蔑而骇人的光。

 

“你、你发什么神经!”不知道是谁,说话了。

 

如君王一般的少年笑了一下,他看向说话的人,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鬼神一样的神情。

 

“我啊,很讨厌别人认为我是神经病。”

 

听到这话的时候,路明非的身体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所以这么讨厌被叫神经的我只容忍这世上一个人这样叫我。可惜,这个人不是你。”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个人,这中间,没有一个人出声,更没有人挪动步子阻拦。

 

站在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面前,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少年抬起了头,“道歉。”他沉声说。

 

“谁、谁要——”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他的流汗在眼睛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然而遮挡不住那双眸子里映出的骇人的光。就像,神一样不可违背。

 

噗通一声。所有人都呆住了,那个人跪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被下了魔咒一样。

 

少年轻笑着扶起他,“我有说让你向我道歉吗?”他轻轻一推,那个人就被推到了那个丑女孩面前。

 

“该怎么做不用让我重复吧。”

 

那个人立刻对着不知所措的女孩低下头,像刚才一样不断的说着对不起,像个机器。

 

所有都愣在原地,没有人去说话也没有人走动。他们眼中的路明非突然之间变得如鬼神一样可怕,明明对方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的拿气势在压他们,但每个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只是看着他,就不由自主的心生臣服。

 

氛围异常的诡异,能听到的声音除了来自自然的风声外,只有那个人不断重复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每一声都生生的刺进路明非的心脏。

 

“够了。”一直沉默的路明非突然开口。是真的路明非,那个众人眼中废柴的衰仔。

 

重复着对不起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在那一瞬都屏住了呼吸。

 

“快…快上课了,大家回去吧。”路明非说。

 

在场的人又一次懵了,路明非好像突然切换到了和平常一样废柴的模式,刚刚那些就像幻境一样,然而没有人敢反抗,他们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慑中完全回过神。

 

人群渐渐的散去,最后只剩下路明非和那个同被捉弄的女孩,以及刚刚的始作俑者。

 

路明非有些尴尬,他欠着身子不好意思的开口说:“今天不好意思了,以后别理那群人,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女孩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几丝未干的泪痕,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良久才慢慢的松开。

 

“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她朝路明非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开。

 

起风了,路明非抬起头看到每一片叶子都在起舞,阳光,穿不透了。

 

他站在这样一个充满幻想的地方,体会到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会让你幻想的天堂变成地狱啊。

 

他眼睛被风吹的有些涩,抬起手想要揉一揉的时候,却有一双手先一步的覆在了他的双眼上。

 

遮蔽了光芒,又给予了温暖。

 

“别想太多,我在这里。”那个人轻声说。

 

路明非心想你丫的装什么好人,老子才不需要你安慰。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喉结不受控制的抖动,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无法言语。

 

他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那封信是做什么的,那些人在笑什么,陈雯雯为什么会在那些人中间……这些,他都知道。

 

可是,心底里还是有那么一小点的希望和幻想,就凭这么微不足道的希望和幻想他是一定要去的。

 

因为,他害怕,如果连这样渺小的希望都不再有,是不是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去相信了。

 

所以——所以才会不顾阻挠的去验证那样一场闹剧啊。

 

想说的话,无法倾诉的委屈,愤怒不甘的心情都化作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流了出来。

 

但是没有一滴被世人看见。

 

因为每一滴每一滴都被他身后的少年捧在手心。

 

 

这件事后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宜的选择沉默,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课照样上,玩笑继续开,但所有人都在心中隐隐的忌惮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化身成鬼神的路明非。或许这样的心里障碍,要持续好一阵了。

 

但也有例外的人。

 

陈雯雯站在路明非面前,小衰仔发现后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的事你没放在心上吧,我…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过分,也没想到你会那么生气……”陈雯雯细声细语的说。

 

“多大点事啊。”路明非一脸大义的表情,“我没生气,真的。”

 

“那就好。放学后文学社需要去书店采集资料,一起去吧。”

 

一起去吧。一起去吧。路明非的脑海中渐渐飘动出粉色的泡泡,他点头哈腰的说好啊好啊,没问题。

 

看他答应后,陈雯雯嗯了一声就走掉了。

 

路明非一屁股又坐了下来。他想着陈雯雯说的话,想着陈雯雯在那群人里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恍惚。他是真的没生气,至少对待陈雯雯,他是气不起来的。也许是这个人在心中的地位太过根深蒂固,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让你失望的事,你都能容忍。

 

高一那年运动会,他代替不知道是谁跑1500,心里100万个不情愿,可还是应允了。长长的跑到上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他在吊车尾的位置跑啊跑,只觉得撕心裂肺的难受。最后他终于到了终点,没有人接应他,也没有人向他递水,太累了脑袋都放空了,于是他呈大字倒在草地上,缓慢而沉重的呼吸着。

 

然后有一双手伸了过来,白皙纤细的手很是漂亮。路明非慢慢调整模糊的焦距,看到了陈雯雯。那样蓝的天,那样好看的手,一点一点的填满他的整个视线。

 

美好的回忆总是更能衬托现实的残酷。路明非伸出手,空空的。

 

或许这么久以来,他只是想看见那个女孩再一次向他伸出手,又或者是,他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再次向他伸出手。

 

他这样想着,那双本是空空的手突然被另一双手握住了,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就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那个人对他笑起来,“怎么样,感受一下。”

 

路明非哗地一下脸色通红,这个人总是不经他允许就看透他的心思。他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结结巴巴的说:“放学后我跟雯雯一起走,你…你少来掺和!”

 

“还雯雯呢……”对方撇着嘴嘀咕。

 

路明非懒得理神经病那么多,他拖着下巴心里计划着怎么和陈雯雯能有进一步质的发展。

 

傍晚的天气依旧闷热,似乎今年的夏天异常的比往常要高温。

 

路明非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陈雯雯的斜后方,他想靠近点但是不敢,于是只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小心翼翼的跟着对方。如果能忽略掉旁人看不见的那个和路明非长的一模一样家伙,其实这样一幕,还是挺和谐的。

 

一路无言,陈雯雯总是不停的看着手机,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专注的捣鼓手机键盘,这个样子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在给谁发短信。

 

路明非很想凑过去看一看,但又不敢。他不敢,可是有人敢,比如说,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经病……

 

那个人很自然的把头凑到陈雯雯的手机旁边,边看边点着头,末了回过头一脸坏笑的看着路明非,“想不想知道她在给谁发短信?”

 

路明非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头,“你少来,给我离雯雯远点。”

 

“又不是你家的,还是说——你吃醋了?”对方勾起一脸坏笑。

 

路明非的脸蹭的一下涨的微红,“鬼才吃你醋!”

 

神经病乐呵呵的凑过来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她在跟她情郎甜蜜呢。啊……真是的,明明现在和你在一起,好过分有没有?”

 

路明非沉着脸没说话。

 

“想不想知道她那个情郎是谁?”

 

“不需要。”路明非回答。

 

“可是我很想让你知道,所以不管你需要不需要我都会告诉你。”

 

路明非捂起耳朵,他不想听,一点也不想。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如意,那个人凑到路明非耳边,轻轻的开口:“我知道你听得到,那个人是赵孟华。”他说完乖乖的退出几步,不顾路明非哀怨的眼神。

 

路明非看着那个人不缓不慢的走在自己身旁,突然有些怅然。神经病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走起路来也漫不经心,但是他的腰板好像总比自己挺得要直一些,以至于身高都看起来比他高。路明非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人,他却总是那么自信,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一样。明明,明明是一样的啊。

 

他低下头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为了陈雯雯所谓的情郎,还是意识到自己与那个人之间无法到达的距离。

 

到达书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明明已经是傍晚了,气温还是没有降下来丝毫。天空上的云彩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长条状,就像是飞机的尾迹。

 

路明非跟着陈雯雯选资料,陈雯雯每选一份,路明非就帮着提一份。说白了,他就是来给陈雯雯提东西的。

 

他在这边狗腿着,那个人却悠哉的靠着书架上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看形状奇怪的云?路明非正想着,那个人就转头和他对视了。

 

难得的,没有笑,甚至没有一丝表情。

 

这样的沉静的那张脸看起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悲伤,路明非张着嘴巴楞在原地,直到陈雯雯叫他才反应过来,再看去的时候,那个人又在对他笑,仿佛刚刚那样无法言语的神态从未出现过一样。

 

路明非有些在意,于是想趁陈雯雯选资料的时候过去看一看。但是他还未走过去就发现状况有些不对劲了。

 

好像有东西…在晃……?路明非心里瞬间凉了下来,他定下神看向周围,有书本从书架上掉了下来,接着有许许多多的书本掉了下来……

 

地震!

 

曾经无数次在新闻中看到的报导如今降临到了自己身上。路明非此刻才意识到在天灾面前人类的思维是真的无论如何都难以冷静的,就如同此刻他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双手捧的资料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要逃,会死的。他顾不上那么多抖动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跑起来,然后他看到满脸惊悚的陈雯雯,那些恐慌竟然一下子有些镇静。

 

震动越来越大了,书架开始一排又一排的倒下,图书馆在四楼,已经来不及了。

 

路明非跑到陈雯雯身边,拉着他躲到角落里,他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一下子把陈雯雯按到了自己怀里,他——在用整个身子护着陈雯雯。

 

“不要怕,我在这里。不要怕,我在这里。不要怕,我在这里……”路明非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句话,好像说出来,真的就什么都不怕了一样。

 

可事实上,他怕得要死。他只是自己说出了希望有人能对自己说的话罢了。

 

耳边有全是砖头瓦砾掉落的声音,他挤着眼睛感受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东倒西歪,然后“轰——”的一声世界黑了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痛楚,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路明非慢慢睁开眼睛,很黑,没有一点光。

 

他慢慢放开陈雯雯,慌张的四处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找什么呢,我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向起,路明非一下子安心了不少,心里竟然还冒出了死鬼,半天你死哪里去了的想法。

 

“我可是一直都在啊,不然你以为你会那么容易的安然无事?”

 

是哦,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估计一根毫毛都没少。路明非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想到陈雯雯还在,把挂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而对方似乎真的是他肚里的蛔虫,开口道:“别担心,她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卧槽,你丫的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点新技能了,看这水平还是转职后的技能吧。”路明非吐起了糟。

 

对方点点头,“可不是,我可是很——辛苦的在做转职任务呢。”

 

“你这么多BUG技能,教我几个好不好?”

 

“我是想啊,可技能都是有等级限制的,你这等级连新生村的村长都见不到。”对方一脸惋惜。

 

路明非吐吐舌头打算不跟神经病斗糟了,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现在已经能看到对方那张欠扁的笑脸了。

 

那边陈雯雯依旧蹲在角落里,似乎不太好。路明非走过去,有点手足无措。

 

“你还好吧?”

 

显然这话问了跟没问一样,陈雯雯身子还在颤抖,她抬起头,路明非发现她瞳孔比平时要大。

 

路明非蹲下来,拍拍陈雯雯的肩膀:“会没事的。”

 

“明非……”陈雯雯声音有些抖,但还分得出她在说什么。

 

她说:“明非,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困死在这里。”

 

路明非听着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让陈雯雯失望,可他该怎么告诉她我办不到啊。

 

路明非转头看向那个人,那个人坐在砖瓦上拖着下巴看着他与陈雯雯互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路明非走过去说:“你办的到,对不对?”

 

“什么?”

 

“别装蒜,我知道你办得到。”

 

“你是想让我救那个女人?”

 

“她是陈雯雯。她难得拜托我了,我不想她失望。”路明非说。

 

对方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她不才拜托过你帮她搬资料吗?”

 

“那不一样,我想救她。”

 

“呵。你想救她所以来找我。我是办得到,可我不想救她。”

 

这个人很少用如此强势的语气拒绝自己,路明非抿着嘴不说话了。好一会,他又开口道:“拜托你了。”

 

这个拜托似乎是见面以来路明非第一次的请求。曾经,数不清的帮助都是对方单方面毫无回报的给予。

 

那张路明非曾无数在镜子中看到脸此时生动的在他眼前浮现。

 

“你真的想救她?就这样两个人被困在一起不好吗?冷的时候可以抱一起取暖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画面吗?她拜托你你就一定要卖命啊,可她哪次拜托你后真正记得你的好?路明非,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路明非心口。他低着头沉默的好久,本就握着的手攥的更紧了。

 

“那不重要。”最后他这样说。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良久,那个人叹了一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那些支离破碎的瓦砾旁边。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实现。”他的手轻轻的抽出一块石头,明明是很大很重的石头,可他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而那本该因为缺少支点会掉下来的砖瓦却丝毫不动。

 

“为了不引起那女人的怀疑,我竟然要用这么愚蠢费时的方法帮你们出去。这笔账我可是会好好记住的。”

 

“哦,对了,她现在看到的路明非是我哦。”

 

路明非不说话,他看着那个人轻松的拿出每一块石头,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他相信无论什么看起来不科学的事情,这个人都办得到。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长着一样的脸,一个是神,一个却什么也不是呢……

 

随着那些石头的搬出,空气越来越畅通了。没有多久,出口就出现了,这一切都很不科学,但是就这样简单的成了现实。

 

他们当然是把陈雯雯先送出去的,然后是那个会开挂的神经病,最后路明非一个人看着并不遥远的出口发呆。

 

就这样,得救了?

 

一切都没有实感。

 

“喂——快过来,我在这里。”那个人向路明非伸出手。

 

路明非眯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又带着他最常有的微笑,他背后是满天的繁星,而没有一颗比眼前这个向他伸出手的人更明亮。

 

那个人真的没有说谎,只要是他想要的,真的会实现呢。

 

出来后,他才真切感受到灾难的可怕。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狼藉,逃过险境的人们并没有因此开心,他们脸上一比一个恐怖,手中的手机一直亮着。

 

就像陈雯雯一样。

 

路明非走过去,问:“我送你回家吧。”

 

陈雯雯摇头,“他们都出差了。”

 

“那不挺幸运的。”干嘛还哭丧着一张脸,后一句他没说出来,因为正常人现在都开心不起来。所以才说那个一脸没事的家伙是神经病。

 

“明非……”陈雯雯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泪水,“我求你救救赵孟华吧。”

 

路明非一下子愣住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去回应。陈雯雯不断的说“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办得到,你不是刚刚把我们救了出来吗,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他……”

 

路明非心想你演什么琼瑶剧,我又不是你的尔康。可是,拒绝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

 

真是扯淡,老子连自己都求别人救,他妈的现在还要管你的情郎。

 

他是真的很想这样说,但是内心深处又有个声音在说帮她吧,她都求你了。

 

最后,路明非无声的点了点头。

 

他感到难过,然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一样的纹路,一样的大小,甚至是一样的温度,以及,一样的音色说出口的:“我在这里。”

 

那一瞬间,他难过的想哭。

 

    到了赵孟华所在的地方,路明非看着眼前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破碎砖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真的要救他吗?”身边那个人问他。

 

路明非点点头。

 

那个人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向前走去,但是路明非拉住了他。

 

“我来,”路明非说。

 

总是神态自若的神经病那一瞬间表情无比的精彩:“开什么玩笑,你办不到的。”

 

“那就让陈雯雯看到我努力了,但是办不到。”

 

他说着放开那双紧握的手,走向高耸的砖瓦,一块一块的往外搬。这样做就像傻子一样,但事实上没有人觉得奇怪,因为有很多傻子都在这样做。

 

那个人跑上前去,有些焦急:“你会受伤的。”

 

“我不是你,当然会受伤。”他的手已经出现破皮,有的地方还渗出血了,可是砖头并没有少多少,要救的人也依旧不知所踪。

 

那个人蹲在他身边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轻轻的握住路明非的双手,“你说的不对,你受伤的话,我也会疼。”

 

“所以,让我帮你吧。”

 

路明非停顿了一下,他确确实实感受到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和自己一样已经是满目疮痍了。

 

他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因为有了会开挂的神经病的协助,赵孟华很快就被救了出来。陈雯雯看到赵孟华的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抱着他死命的哭。

 

路明非看着那两个人呵呵的笑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全是破皮的手,有些怅然,神经病君凑过来握住他的双手,说:“回家吧。”

 

路明非点点头,突然地,他睁大眼睛惊悚的看着对面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

 

“婶婶家……会没事吧?”

 

马路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飞快的跑着。路明非从未如此害怕过,他不知道自己对婶婶一家的情谊竟然如此深重。

 

不,他并不喜欢他们,无论是可能有血源关系的叔叔,还是总拿他当跑腿的婶婶,以及那个二不兮兮的表弟,他都不喜欢。

 

但是,不想失去,一个都不想。

 

毕竟,那是他仅有的算得上亲人的人了。

 

到达婶婶家的小区时,路明非来不及喘气就奔向那栋他这些年跑了无数次的楼房。最后,他站在高高耸立的废墟前不知所措。

 

接着,有人过来了,穿着制服,路明非心咯噔的猛烈的跳了一下。

 

“你在这里住?”

 

路明非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穿着制服的男人表情变得有些犹豫,他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说:“很抱歉,这栋楼里无一人存活……去…认一下尸体吧。”末了又加了句,“节哀。”

 

路明非没有过去,他愣在原地,双眼失焦。

 

良久,他突然跪了下来,捂着脸看不见表情。

 

这下,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要难过到什么程度在会连哭都哭不出来?路明非此刻确定体会到了。

 

他曾经从不知道,那些他一点也不在乎的甚至是讨厌的种种,竟然会另他如此难过。

 

可是,一切都没用了。

 

他能做的,只是为此难过而已。

 

有人抱住了他,路明非放下手抬起脸看到那个一直被他暗称神经病的人脸上全是泪。

 

“我知道你难过得想哭。既然你哭不出来的话,那我就代替你哭。”

 

 

这个人,是真的,在深切的难过着啊。

 

路明非把头埋到对方怀里,他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笨蛋,我在这里啊。”

 

路明非抬起来,望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总是比自己自信的双眼,问:“你会一直和我一起吗?”

 

“你希望的话。”

 

“我希望。”他回答。

 

那个人渐渐凑近,然后他吻了路明非。

 

“条件达成。”

 

路明非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了,连带感官系统都在模糊。他看到那个吻了自己的神经病君带着满脸泪对自己笑,那个样子真是可笑极了。

 

是啊,太可笑了。

 

他就要消失了,然后那个人就是路明非。不,或者说那个人一开始就是路明非,真正神经病的人是他。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消失的条件是你对我完全失去戒备,而我消失也就意味着你消失。因为,本就是同一个人。

 

哈,还真是神经病一样的理论啊。

 

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路明非站在楚子航面前笑了起来。

 

“我赢了呢。”

 

楚子航不说话,他慢慢地走上前,来到那个路明非面前。

 

“怎么,不服气?你要知道就算你是个杀胚开打的话也不可能赢得了我。”

 

楚子航还是不说话,他静静的站着看着路明非。

 

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似乎把自己看透了一样,“你到底——”路明非开口想问你到底想怎样,但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阻止了。

 

楚子航抱住了他。

 

“不——”楚子航开口,“那个赌,赢得一开始就是我。路明非。”

 

“无论如何,你都是路明非。”

 

他感到怀里的人有了轻微的战栗,接着是衣服上渐渐传来的湿润。

 

“师兄……”是路明非的声音,连声调都和以前一样。

 

然后楚子航听到另一个和路明非一样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呵,真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你手里了,不过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然,我也不会失败了吧。算了,既然如此,你最好看好他,因为我时刻都可能回来。”

 

“再见了,路明非。”那个声音最后这样说道。

 

楚子航紧紧的抱着路明非,似乎担心对方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一样。

 

“我在这里,会一直在。”他承诺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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